“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沈从文
平静的小山城,宁静的小溪,平淡的人家——他所描述的是如此的平凡,他的笔触近乎朴素。他讲述的故事也并非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情。他的小说就仿佛旧时的无声黑白电影,一幕幕快速的闪过,可是它所展现的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你除了一声叹息,再不会有任何其它的思绪。
我想,在这样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故事都是极致美丽的。何况,它又是边城,于是在这极美中,又多了份凄然。
故事的最后,翠翠相依为命的爷爷死了,屋后的白塔圮坍了,而她心中的那个人,也远走他乡.........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若没有这句话,这故事至多只是美。而有了这句话,这故事也便成了世上最凄美的爱情。
死去了的人可以入土,圮坍了的白塔可以重建,只是那个人,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却不知何时回来。
于是翠翠能做的是等待,也唯有等待......
《胭脂扣》里如花在奈何桥旁等了十二少五十三年,最终没有等到他,却见潦倒不堪的他依旧放不开对人世的执恋,于是她说,我不想再等了,转身决然而去,五十三年的等待化作一缕烟丝.......
但是恬梦仍若落花余香袅袅,等待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因为我相信,我的心上人会归来。
我相信,傩送会回来的。
首先,傩送痴心,即使大老死了心里愧疚,对老船夫又多有偏见误解,心中也不能放弃翠翠,不愿接受碾坊诱惑,若不是翠翠害羞不理他,他摸不清翠翠对他的心思,他是不会赌气离开,傩送离开的原因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得不到翠翠理会。
其次,傩送与翠翠爱情之间横亘着父亲的反对,然而随着翠翠爷爷的去世,很多以前船总顺顺对爷爷的误会都解开了,小说写明了顺顺最终是支持傩送与翠翠的婚姻的,父母的反对这一大障碍没有了,傩送若知道自然会觉轻松了不少。
最后,没了父亲的反对,就只剩翠翠这一道关了,翠翠对傩送的爱慕在最后肯定是被顺顺知晓了的,不然何来“以为名分既不定妥,到一个生人家里去不好,还是不如在碧溪岨等,等到二老驾船回来时,再看二老意思”。
傩送若知道父亲的支持与翠翠的心意,主要的障碍没有了,然而,到了冬天傩送仍然迟迟未归,再加上翠翠爷爷死了那天翠翠看到天上有两颗流星划过(大老此时已死了一段时间了,不该是大老),难免让人怀疑傩送和大老结局一样,伤心出走遇难,可顺顺要接翠翠过去住时又说傩送在辰州,说明对傩送的行踪是清楚的,如果傩送与爷爷差不多同时去世的话,怎么可能几个月后到了冬天顺顺还不知晓,让翠翠依旧痴痴等着。沈从文这里写的着实让人揪心,然而好的故事就是这样,明明是的虚构的,却能够经久不衰,让人沈溺其中信以为真,为不存在的人和事担忧惆怅。
最后的“明天”之所以打引号,或许是因为它确实不是指明天而是不确定的未来某一天.........
\\等你从时间的长河溯流而上,渡船将淌过悲欢过往,船上笑靥依旧的姑娘会予你一束虎耳草,把多年前未曾回复的爱意,唱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