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阳光似一根火柴,擦亮了整座城市,清晰了所有风景。连风里,都多了几分软暖。猫儿惬意的睡在青石上,用爪子梳理着毛发,思量着脚下红黄交接的爬山虎,为何彼此纠缠…
微风裹着微风,搓成一股急风,银杏叶来不及完整的告别,就被摇曳,叶雨纷纷而下,黄色的蝴蝶跳着华尔兹。撒满一地的金黄,像流浪歌手写下的因不满意而被丢弃的音符,任人来人往。又似诗人杂乱无章难以描绘的过往,拾之不起,弃之可惜,被阳光风干成一条发黄的记忆回廊。
放慢脚步,走在上面,阳光和着空气,像一双温暖无形的眼睛窥进心房,将所有上了锁的心事一一流放,在这个季节,所有的不愉快和胡思乱想都应该凋谢,坠落。继续没有目的的走着,看拾起枫叶孩子们追逐撒欢,才上这边,又下那边。看沉默的清洁工静静的打扫落叶,才扫干净,又落下来……偶遇一位老者,黑色的帽子没遮尽两鬓的白发,满是皱褶的手不断调换单反的角度。细心,认真,尽显慈祥。是的,老人在拍银杏叶。拍够了这处,又将支架移到那处,在这冬日的天气里带着春天的笑意,闭上一只看尽岁月的眼睛,轻轻的按下快门,阳光暖微风,微风抚银杏,简简单单的一张照片,就将这些风景囊括。而我早举起手机,将这位老者和他欲拍的风景当作风景,定格了下来。
风依旧吹着,才扫干净不久的地上又堆满了银杏。漂亮的扇形,长长的叶柄。适合做书签。眼前忽然掉落一片,趁还未掉进地上的世界前,我接到手心里面。这一瞬微妙的感觉熟悉极了。
想起去年春运时,火车到了乌鲁木齐站,零下21度,下车的旅客都缩着脖子,急急忙忙,小跑出站台。一位年轻的母亲,高高尖尖的鼻子,瘦瘦的下巴,一条米白色围脖,标准新疆人的五官轮廓。女人一手紧握着女儿的手腕,一手拖着行李箱,背上还负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小女孩眼睛水灵灵的,贼可爱。果然好基因。她们是旅客里最后几个出车厢的,因为我管的这节车厢本次 旅客大多为男性。起点到终点,3247公里的路程,一路40多个小时的颠簸。整节车厢充斥着泡面味,汗臭味,麻辣味等多种混合味道,吃不好,睡不好,很多旅客睡觉时都蜷缩成一根弯弯的方便面面条,对于部分邋遢的旅客或许这是种享受,但对我而言,更多的则是难受,甚至煎熬,我感觉我的生命已被成堆成堆的垃圾所占据。一到终点站,一车厢人仿佛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全都涌到车门处,开门十分困难,我几乎要把脸贴到车门的玻璃上了。刚把车门打开一条缝,身后的旅客就变得躁动。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行李,包裹,本就很不容易了…自然是挤不过这群强势的人流了,女人很聪明,选择人流少了再走。我上前和她礼貌问好,示意帮助她。她盯着我看了几秒,我想,我这脸虽算不上帅,好歹也不犯罪吧。果然,女人露出了些许尴尬的微笑,连连两声谢谢,让我切实感受到了她的真诚与善良,我小心接过她的行李箱。直到出了车厢,到了站台上。女人牵着女儿,向我匆匆告别,一句真的谢谢了 伴随她呼出的白气,留在了风雪里。
小女孩用幼儿园式标准的再见,不停的挥着手,冲我一笑,像极了冬雪里盛开的海棠花。
我立着岗,目送着她们离开站台,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姓甚名谁,就成了各自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只是好在 有一段美妙的旅行回忆,值得怀念。
伸出手,接到了一片落雪,雪凉凉的,手心暖暖的,雪很快就融化成了水滴,最后消失于无形。
时过一年,又到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