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回家祭祖

四月五日,清明,一觉醒来,细雨微雷。

春分才过清明又来


宋人高菊涧有首《清明》: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

日墓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桐城人说做清明叫请坟,是要做的,不管他身在何方,做何工作,只要有空,再远,桐城人都会赶回家去,祭拜祖先。《历书》说:“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清明一到,气温升高,是春耕的大好时节,也是祭拜先人和扫墓的日子。

我的清明提前做了。

那天堂兄和嫂子带着侄儿回老家请坟,妻子对我说,要不你也乘他们顺风车,一起去把清明做了吧。

我说那也好。

太阳暖暖地照着,并没有像杜老先生说的那样“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天干物燥,一路上倒是看见有不少专人把守查询,防止进山做清明的携带鞭纸等易燃违禁品,杜绝隐患,森林防火任重道远。

唯有门前牯牛水,波碧依旧

老家赵湾,位于桐城市西部山区,汪河村与黄铺村的交接之地。整个村子像只筲箕,又有点似“人”字形状。村里山势自西北向东南分叉,叉里一湖碧波荡漾,情深水甜,自小我们饮它长大。

站在山顶放眼望去,一条白玉带般的水泥路蜿蜒穿过村子,路边新房几栋,住人较少,不锈钢门窗大都紧闭。路上路下的地里,油菜花呼啦啦一片金黄,煞是抢眼。

退耕还林政策已实施多年,山上林深叶茂,合抱粗的松树枫树不计其数。通往山上的羊肠小道,早已被灌木掩映,去向难辨。林间松针阔叶铺满一地,厚厚的,软软的,一脚踏上如同在地毯行走,很是舒服。但也很可怕,星星之火,即可燎原。

小弟坟头两色花

家里的祖坟远远近近的有十几处,分布于村里前前后后的山头上。西边屋角有一坟,从未见过有人祭拜,属于无主坟吧,母亲在世时嘱咐不可慢怠,只当多个先人,母亲去世后,我每年也都不忘给烧点纸钱。

爷爷的坟墓离家最近,他往往都是受我们最先祭拜的。位置最高的祖坟也离家最远,已经忘了是多少世祖,反正与我同辈的堂兄堂弟们都去祭拜。坟前一对小石狮虽历经沧桑,被岁月斑驳,却依然故我,昂首挺立,狮身苔藓点点,山灰斑斑。丫头小时候调皮不懂事,一抬腿骑在上面,“驾驾驾”地当马骑,被我连哄带吓地给抱了下来,只怕祖宗怪罪不懂事,呵呵。

小弟躺在村里第二高的山岗头,已有二十余年,岗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地。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

唉!

坟头一片野草莓蓬蓬勃勃,绿绿的叶子开着白色的小花朵,在荒草丛生中格外显眼。也就我熟悉,要是换作二弟来找可能都认不出来,他把家安在郑州,好多年清明没有回来过。也是啊“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又有多少人身不由己。

坟茔旁边原有一条小道的,现如今已被植物覆盖,看不清路不好走,只能用脚连踢带踩地一步步靠近。

小弟当年是因病走的,突然得迅雷不及掩耳,虚岁十九的年龄,在读桐城师范,未及执鞭便夭折而去,任我们抚身悲哭,他自冰凉坚硬与床。

路旁一口炭火窑似乎才熄

从小弟墓往下西行,过博明舅舅和仁爹爹老屋场,去祭拜外公外婆。

博明舅舅与仁爹爹均已仙逝多年,子女们常年打拼在外,生活自足,如今都各自寻得繁华闹市安居,极少回老家。山中老屋久无人住,缺打理,成了鼠兔藏身之所,经不起风雨飘摇,最终瓦破椽折,墙倾脊摧。

经过他们门前的时候,耳边隐约回荡着屋内曾经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眼前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热情的笑脸,仍在招呼我们进去小坐,喝茶……

竹林里的知了一声声地却又提醒着我,它们占据这块领土已经多年,浓密的茅草长满了博明舅舅的老屋场地,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块墙体在草丛中苟露残颜。

仁爹爹的房子也塌得快要完了,只是那座破旧的土基门头虽残缺,却还坚强屹立着,仿佛在留念主人昨日的辉煌,几块弧形水瓦挂在椽子边上,那是随时都要掉下来的节奏,让人看了不免寒意四起,胆战心惊。

博明大舅门口,房塌竹长野

一路上与堂兄边走边看边感叹,这次回来祭祖,我明白他的心里是很不平静的,他为伯父的身体病痛难以康复,而显得心情更为复杂沉重,几十年的人生父子情,将在不久的某个早晨或黄昏,会随着伯父的病痛加剧而突然永久割裂,该是多么的揪心!唉!

伯父年过八旬,性格开朗,一生喜抽烟爱喝酒,兴致高时与人来一场楚河汉界争夺战,无论胜负,友谊第一,完了还经常邀客与他共享烟酒之乐。

伯父在桐城住院时,我第二次去医院看他,距头次有段时间,推门进去,看见他躺在床上醒着的,我说:我来了,你好点了吧?

他看见我努力地挤出点笑容,第一句话就说:春年,我早就想你来了!我当时听了浑身一怔,从他苍白的面容无力的语气中,我能感受到他对亲情的深深眷念……

但愿伯父在余下的时光里,少些痛苦,安然享受天伦之乐。

曾经火热的石灰窑,门洞漆黑

“日带晴虹上,花随早蝶来”

阳光在头顶越来越热烈,“嗡嗡嗡”的蜜蜂不但绕着菜花飞,还跳起“8”字舞追着我的耳边飞。

顶着日头的热烈,沿公路我依次给外公外婆,大妈,舅奶奶,奶奶,献上花,插上纸标,许上心愿,磕个响头,最后在母亲墓前结束清明祭拜活动。

不让焚香烧纸,倒也省心许多,只是我拍了许多先人墓地照片,他们不会怪罪与我吧?

老家乡村的春天真的很美,风轻云淡,鸟语花香,那些将身长眠于此的先人们,一定过得都好!


堂叔防火警觉高

杜鹃树下有蘑菇,小姑娘呢?

小时候常常拿它当耳饰

眼前就是常被写入文章的英烈墓地
水光潋滟,花自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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