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稀里糊涂地把冲锋衣丢了。
丢东西也是件刺激的事,包括了茫然、震惊、放松、回味几个过程。所以丢了东西也有贤者时间。
首先,我想到了之前丢过两次钱包。都是把书包背在后面,都是在地铁站挤人的时候。后来,我去凑热闹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背过书包。同时严加看管的还有手机。然而这次又丢了东西,是为什么呢?一定是掉以轻心了吧。“谁会无聊到偷衣服呢。”原来还真有啊。一位思维跳跃的贤者,就会由此引申到其他事情,比如有负心汉来找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我就是这种人,对方于我再无足轻重,脑内也会冒出各种堂皇的理由让我软下心来。
瑟瑟发抖地回家。家就是本人的一面镜子。我的家杂乱无章。充满了想变得干净整洁的抱负,还要再上一层,向每一位访客安利自己的性冷淡风情和一个宅女的猥琐修养。唯一的不足是,这个家从来没有为此付出任何努力。柜子里不记得第几层放着发黄的练功服和裤袜。可能在附近还有无用的泳衣泳镜。对面码着一堆不知所云的小说、课本,还有一句极其不搭的:你今天真好看。
家都如此难堪,我也不想自欺欺人下去了。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地逃到朋友家坐了整整一天。她向我提起一个同班同学脱单的事。说来也奇怪,我和那个同学毕业后也没怎么联系。是真的没怎么,微信都没有的那种。然而我不可能忘记她。考过文科全年级第一,最后保送某人文实验班。至于外貌,也是第一眼的才女,温柔腼腆又不小气。我记得她夏天时穿过的各种裙子,真漂亮呀。一个人的时候,如此人生楷模都会被我拉出来一一展示,然后扪心自问,为什么人家读这么多书,腿还比你长呢。高中三年她似乎都没有男朋友,我正巧还认真想过她会在某大学找到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在气质上,才华上能和这种姑娘琴瑟和谐呢。
朋友告诉我她最近老发狗粮。我说,真好奇她会找谁呢。本以为她会告诉我是什么大学同学之类的话。没想到啊。那个人就是她的十年同窗,和我高中同班呢。更巧的是,这也是一个我怎么也不会淡忘的人啊。
高中那几年,B站不一定有鬼畜区,万万没想到也没有开播,我们看的是叫兽在家录的视频。第一次看是一个男生不抱希望地推荐给我,没想到我还在这里找到了趣味。高二转到7班,万幸遇见了一个和我一样爱看叫兽的男同学。他看我模仿叫兽扭动腰肢之后,会很有诚意地夸我猥琐。我会一一翻阅他的人人相册,给看过的电影海报点赞。我有时候也觉得他恶心得清新脱俗,特别是他学Nicki Minaj挤胸那次。最后一次讲话是散伙饭,他还和醉醺醺的我打了个招呼。后面的套路一样,没有联系。是的,微信也没加。你们对于社交有障碍的人不要太苛刻好不好。
当然了,人家未成年就get到了爱德华诺顿那种懒懒书生气,我爱的还是夕阳下——啊不,是无产阶级之腿。所以我对他的存在只怀有不平等的佩服。我校学霸遍地,缺的是这种有情怀的学霸。他在校报上用化名登过一个小短篇。全文十分简单,讲述了“我”如何将一人逼到墙角再开枪杀死他。不到半个版面,装下的是快溢出的脑洞。我连他的作文都没看过,只觉得这般懒散的文风,奇异的欧美怪诞故事,还有结尾描写对方“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的变态感,也只能是这个逼了。写得真好啊!你们不觉得吗?啊,我当然没有问出口,也没有找作者聊聊这篇文章。没必要的。
才女的另一半,我还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生活就是这么神奇,在你淡忘了以前残存的那些情怀以后,它会用自己的方式帮你安排好后续剧情。这大概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爱情吧。
背上和腿上隐隐作痛,我蹲下来翻着我男朋友的行李箱。箱子里有各种各样的书,仿佛在告诉我他们属于同一个人。他说话有逻辑,我没有。他有想法,我没有。有想法的表现形式就是看进千千万万的东西,都能用明显是他自己的解读方式输出。他睡着的时候,我摸着他胡子拉渣的脸,会想着这个孩子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样的呢。换成我这种笨蛋,成长的过程不过是一副躯壳的缓慢膨胀吧。
我喜欢看他快速吸收信息的样子。不是什么专注这种狗屁品质,而是屌。就是聪明,就是比我屌。我更喜欢看他喷别人,因为我喷别人都没人赞同我,他喷别人会招来各种聪明人的喜欢。我也想过自己为什么这样费力不讨好,后来得出的结论是,我生来就没有智商上流社会的通行证。
厚的书,薄的书,键盘,文件夹,漫不经心地堆叠一块,像极了他。还有那张远道而来的生日贺卡,上面写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和阿森纳队徽。那是我半夜躲在被窝里视奸过无数次的fb首页,用可爱的猫当微博头像的姑娘。应该和我不一样吧,不会因为他的生活习惯和他吵架,不会因为懒而不关心他的生活,也不会因为蠢而年复一年地在环绕的聪明人中作践自己。更重要的是,可以一起打FIFA。
这是我卑微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