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如泪光般晶莹剔透的梦里,弗里德看透了雅莫斯的心。或许这是幻法最大的弱点吧:会让敌人接机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弱点。这个故事一直像电影一样静静的映在了法易路德的心里。多少次他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惊醒,望着周围一片漆黑,回想着自己曾经在这冰雪国度里经历的无人问津的一切。他一口咬定:胸前的蓝水晶是他唯一活下去的资本。
如今,那个经历过这一切的青年人正像战神一样拿着那把夸张的金属剑站在那片纯净的雪原上战斗着。脸上的符文闪着蓝色的光,像是他力量的见证。
那个狼人一次又一次的向他猛扑过来,锋利的爪子与燃着火的魔法剑不停的碰撞着。凌厉的身姿,势如烈火的进攻以及魔幻般的脚步,成为这片雪原上的风景。
“放弃吧,你不是我对手的。”雅莫斯冷冷地说。
“好像你随时都能杀死我一样!有本事就来试试!”那只没有尾巴的狼人说道。
“无药可救。”雅莫斯低声说道。说完,他胸前的水晶一闪,全身像是与冰雪融于一体,但发出雾一样的雪气,想干冰一样,弥漫开来。脚下的冰变得更厚了。
只见他接住了雪狼的攻击,冰冷的剑气瞬间将坦的爪子冻结。雪狼使劲想要挣脱,但冰像火一样慢慢爬上了他的肩头,他咬牙切齿的挣扎着。
雅莫斯从身后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要刺穿雪狼的心脏。在下手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法易路德,你放手!!”只见伊菲迪从远处的雪原急忙的跑过来。绿色衣裙点缀着这片雪原。
雅莫斯低声哼了一声,喘着气看着从远处跑来的伊菲迪。收回了剑,一脚把雪狼踹开。被冰冻上半截身子的雪狼在一旁挣扎着。
法易路德调戏般地说道:“这不是伊菲迪大小姐么。这么远跑出宫来找我什么事呀?”
伊菲迪跑到法易路德的身前停了下来,只见他脸上的符文渐渐退了下来。
目光坚定的说道:“请让我加入你们!”
“你说什么?!”雅莫斯感到一阵好笑:“你真是太天真了!都这时候了还在用这种肤浅的小把戏。”
“我是说真的。”伊菲迪补充道。
“真的?我说弗里德一族的草木仙子,你想让我怎么相信你?”雅莫斯还是用那种嘲讽般的语气说道。
“的确,我曾经是弗里德一族的人,但我一直守护着石碑,根本不参与他们的军事”伊菲迪镇静地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要知道那块石碑上的真相么,如果让我加入,我就告诉你们!”
这句话很有分量,要知道雅莫斯家族一直费尽心机打听那个石碑上的文字,但都没有成功。如今居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雅莫斯心里一盘算:就算她加入了我们,想要给弗里德一族通风报信,我也可以用结界感知到。况且她目前没有魔法的力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可以和弗里德家族一样预知这片大陆的命运了。就算她说的是假的,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养了一个闲人,况且还是我的朋友。
法易路德沉默下来,一会儿他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从今往后你就是雅莫斯一族的人了!”
伊菲迪一听这话,暗自庆幸,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完成了,可以走到法易路德的身边了。
“但我还没说完呢。你要先表示你的忠诚,把这个狼族的人杀死!”雅莫斯用不可抗拒的语气说道。
伊菲迪此刻有些犹豫,她知道如果这只雪狼的牺牲能换来这片大陆的和平她在所不辞,但事到临头她又不敢下手。
“给你,拿着这把匕首,把他杀死!”雅莫斯随手把那把匕首扔到伊菲迪的脚前。
伊菲迪弯下腰捡起匕首,走到雪狼身前,看着雪狼伤痕累累的在雪地上挣扎着,半个身子都被封住了。她内心也不断的挣扎着,她清楚的明白,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现实又是残酷的。残酷到不敢让人接受。她说上拿着刀,在半空中颤抖着。
“快点!我们还要会总部,时间已经不多了!”雅莫斯在一旁催促道。
雪狼挣扎的小声看着伊菲迪说:“我知道,你要当卧底吧。赶紧,别犹豫,如果我的死能换来雅莫斯一族灭亡的话,我当然愿意。快点,下手吧!”
伊菲迪安静的一闭眼,什么话也没说,那把拿着刀的手不再颤抖,直直地朝雪狼的心脏扎去。雪狼默默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在几小时前的弗里德一族的宫殿里,那个沉睡着的国王终于在了解真相后苏醒了过来。
只见他眼神迷离的从床上坐起来。床旁的一位士兵看见国王安然无恙的坐起来,赶紧欣喜的走向前去问候道:“陛下,你醒了。草木仙子果然说的没错,幻法没有实际的威力。”
弗里德笑了笑,招手让士兵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屋里静静地坐着。回想起梦中见到的一切。他甚至开始同情起法易路德来,这个曾经他最痛恨的死敌。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句话:“不再为爱而哭泣!”
于是他穿好了绿色的战袍,武装好大步向议厅走去。都有的议员全部迎了上去,问寒问暖。弗里德微笑着一一回应了。在碧绿色的大理石宫殿内,弗里德坐在自己的王位上问道:“雅莫斯那个混蛋呢?!就这样让他跑了?”
一位年迈的星长回应到:“现在他们应该已经逃到雪原上了,我们怕有伏兵,就先撤回去了。目前只有那只雪狼和草木仙子还追着他们。”
“你说什么?!”弗里德一下子坐起身来,忘了正当的称谓追问道:“伊菲迪她居然和那只雪狼追了上去?她疯了么?!”
“请陛下息怒,我想她只是不愿看到敌人白白的跑掉而已,我们劝阻了,但她不听,执意要去追,我们也无能为力。”旁边站出来一位陆长说道。
弗里德平静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眉头紧锁着。
这时,一位年老的议员站出来说道:“陛下,依臣所见。这个草木仙子和雪狼很有可能雅莫斯一族的卧底。现在草木仙子虽然不好说,但那只雪狼您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无法相信他。这次草木仙子和雪狼一起追踪,很有可能就是接机离开我们。所以,草木仙子的身份我非常怀疑,据说她还跟对面的法易路德王子认识,这就更可疑了。说不定他们三个在逢场作戏,肆意逃跑!”
此言一出,满堂议论,大家几乎在一轮中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应该趁机出兵抓住他们,将其审问。另一派则认为应该在宫中原地不动,静观其变,毕竟后方刚起火。
这位格雷斯老议长已经辅佐了弗里德家族几十年了,在朝中德高望重,就算是弗里德也得卖他个面子。只见弗里德正坐在王位上,温和的说:“格雷斯议长,你真不愧是本族的元老呀,分析得如此透彻。这事容我再想想。”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沉思。他越想越蹊跷,总感觉这一切是有一个幕后黑手操纵着。他渐渐沉入了漩涡,梦里的场景又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此刻正犹豫着的,不是是否该出兵,而是该把伊菲迪怎么处置。打他心底,他就是信任伊菲迪的,既然她能把绿色水晶的力量给我,她就一定是对我至死不渝的。这一点无法否定。但是朝中的呼声这么大,我又不能不对她采取一些措施。如果按他们的意思,把伊菲迪抓回来就是有罪,如果不救她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毕竟她已经没有水晶的力量了。
他此刻非常的矛盾与纠结,在伊菲迪与政治面前他必须要做出决断。他正在以两个不同的身份不断思考着,一个是弗里德家族的国王,精通权术的政治家,另一个是一位对爱情忠诚的情人,他愿意为伊菲迪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无论是哪个身份,都深深的在弗里德的身体里寄存着,像是他的灵魂。如今的局面必须要做一个了断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望着门外的阳光,像金属折射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着远处一片灿烂的天空,他的耳边突然传出了一个很熟悉又很空明的声音
“我再也不想为爱而哭泣了!!”
这句话像一根钉子,深深的钉在了弗里德犹豫不决的心里,像围棋局里最后一枚关键的棋子,一旦出手,便风起云销,尘埃落定。
他此刻望着议论着的满朝文武,大声坚决的说道:“这次我打算出兵追击!!马上就去安排,把草木仙子和雪狼抓回来!!”
此刻他心里暗自想着:到时候雪狼就抓回来处死,伊菲迪呢就到时候跟她说好,故意创造个机会让她跑了。找机会再把她招到后宫里来。
弗里德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于是他马上安排好精英部队,准备出征。时间马上过去了,天空上的云一朵朵从亚特兰蒂斯的上空飘走。在那片雪原上,三个人正在雅莫斯的部队面前做着生死决定。
那把锋利的匕首眼看就要插到雪狼受伤的胸膛上。就在这时,一个荧绿色的三叶草飞镖燃烧着魔法火焰,打飞伊菲迪手中的匕首,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三个人同时看到警觉,看着远处骑在剑齿虎上带着追兵追上来的弗里德,做出了不同的反应,雪狼有些遗憾的动了动身子。雅莫斯感到后悔,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早知道这样就早点解决掉这只雪狼了!伊菲迪果然是他们派来的!”说着,他从背后拔出了那把夸张的金属剑。
伊菲迪用吃惊的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弗里德,他出乎意料的来了,要知道像弗里德这样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选择稳住把后方收拾干净再出击。但一向对弗里德了如指掌的她如今居然失算了。她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弗里德为了救她而铤而走险,她眼里闪着泪光好像要向弗里德述说她所想的一切。
雅莫斯的队伍很快赶到法易路德的身后,一个个骑在马上的士兵排好了阵。雅莫斯骑上雪狼,他知道在这片他深爱着的雪原上他将会与弗里德展开殊死斗争。
两军对垒,在阳光普照下的雪原上排成了两个阵营,互相对视着。
弗里德先开口了:“雅莫斯,你们已经跑不掉了,乖乖受死吧!”
“说的好像你们随时都能杀了我一样,你不会不明白我们实力上的差距吧!”雅莫斯还嘴道。
弗里德把刀一挥,大喊了一声:“那就试试呀!!”然后命令所有士兵冲杀了回去。雅莫斯也用那把夸张的剑指着弗里德。两族的士兵像两股不相上下的潮水一样涌在了一起,溅出了魔法的浪花。整个雪原瞬间充斥着满满的战吼声与厮杀声,震动着整块大陆。
骑在自己坐骑上的两位领袖不断耍着手中的兵器,相互的交错与碰撞。雅莫斯找准了弗里德的一个破绽,把剑注满了魔法朝弗里德的胸前刺去,弗里德连忙把剑齿虎提起来,用野兽的嘴巴咬住了那把突如其来的剑。自己跳出来,两把蝴蝶刀朝雅莫斯上半身砍去,雅莫斯松了手,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狠狠的踹了弗里德一脚,他用两把刀交插的顶住,但还是被踹了出去。
雅莫斯赶紧握住手中的剑,剑上突然长出锋利的锯齿,把剑齿虎的嘴扎出了血,老虎一下松了嘴。脸上浮现出符文的雅莫斯,此刻正骑在雪狼上,看着被自己踹出去的弗里德。
弗里德站起身来,两把蝴蝶刀停留在空中,胸前的绿水晶也同样发着光。他定睛用力一挥,一个熊一样咆哮的绿光朝雅莫斯扑了过去,雅莫斯用魔法展开保护盾,但还是被从雪狼上打了下去。
两个人对视着喘着粗气,周围士兵的厮杀声,以及刀剑碰撞的声音。那鲜血仿佛已经将整个雪原染的通红,无情的蓝绿色火焰在上面燃烧着。
每个战士的心中都不停的响着无比激情的战斗音乐,像一个声声嘹亮的号角,响彻云霄,一场惨烈的屠杀根本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为了家族的荣誉大笑着赌上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整片亚特兰蒂斯大陆上的人们的宿命!上百年的战争硝烟席卷着整片森林和雪原。太阳仿佛也吓得发抖,阳光慢慢退去。
一切都是残酷而单纯的。
脸颊上布满伤痕的雅莫斯此刻正与弗里德不分上下的厮杀着,两个人身上燃烧着蓝绿色的火焰,像两股气团,冲撞的不分上下,气浪把脚下的雪地席卷地像雪白的海浪一样起伏着。
“你那符文的力量也是有副作用的吧!我看你已经快到达极限了!”弗里德两手拿着剑,摆好进攻的姿势对着雅莫斯说道。
“哼!对付你足够了!”雅莫斯又挥舞着剑冲了上去。拉开的战袍被冰冷的风吹的疯狂的抖动着。那披散的银发也随风吹乱。
弗里德又很吃力的接下了雅莫斯的每一击。他知道,他现在是以逸待劳,自己的体力还是充足的。雅莫斯经过一晚上的奔波以及与雪狼的战斗已经疲惫不堪。就连法量也所剩无几。
雅莫斯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弗里德正在与自己打拖延战,妄图消耗自己的体力。此刻他假装中计,试图让弗里德产生错觉,认为他只有这么点能力。在他一次次疯狂的进攻下,雪地被打出了一个个深坑。弗里德不断的防守者,等待着时机。
日光渐渐褪去了,冰冷的战场上笼罩着阴暗的深蓝色天空。弗里德看着解开符文力量的气喘吁吁的弗里德,暗自窃喜,他已经上套了。雅莫斯站在雪地的石头上,看着手拿双刀的弗里德,蓝色的水晶渐渐因为法量而变得暗淡。
弗里德这时觉得时机成熟了,挥舞着双刀像雅莫斯冲去。雅莫斯嘴角浮现出一抹邪笑,卖了弗里德一个破绽,或许是他安排好的:被弗里德的刀刺穿了胸膛。像他小时候做的那样,他本人被牢牢的定在了他战斗所做的冰墙上。
弗里德集中生智,他内心一口咬定这是最后一击,他那把刀上充满了最后的魔法能量。当雅莫斯被他刺穿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雅莫斯小时候的眼神与面颊,此刻他无法相信,那个梦中的少年此刻正满脸伤痕的站在他的面前。
在这一瞬,战场好像因为两位首领的战斗而变的愈加激烈,洁白无瑕的雪原上仿佛被鲜血浸染盛开出一朵朵红色艳丽的山茶花。正午渐渐过去,亚特兰蒂斯的天空好像泡开的茶水,也好像一面铜镜,在午后闪着灼灼光辉。
天空与大地此时好像这片大陆的两面,一面残忍血腥,另一面纯净美好。或许当二者相融的时候,这片大陆便会迎来他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