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张超一家三口正围坐在院子老槐树下的四方桌子上吃午饭,门外忽然传来了张超二姨李桂芳的声音。
“姐……姐夫……,你们在家吗?”
李桂芳的嗓音响亮。三人刚从饭桌上抬起头,她便已推开大门迈了进来。
“呦……你们正吃饭呢,看来我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一家人还客套个啥子!桂芳妹子,来一起吃点吧!”张超母亲撂下碗筷,伸出手臂把李桂芳往餐桌上引。
“阿超,赶紧给你二姨搬个凳子,再加双碗筷。”老张头边说着边朝张超使了个眼色。
张超刚要起身,却被李桂芳叫住了。
“你们都不用忙乎,我在家吃过了,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咱们家张超找对象的事。”
“找对象——”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看把你们兴奋的!”李桂芳挂不住脸上的灿笑,“我这边打听到有户闺女,寻摸着还算不赖(差),就紧赶着过来找你们了!”
“哦……哦……他二姨,快坐,快坐,咱们好好唠唠具体是咋回事。”老张头儿迫不及待地把凳子摆在了李桂芳的身后。
02
李桂芳不紧不慢地入了座,咽了口唾沫,缓了口气,这才发觉来的路上自己走得急了些。
也不怪乎众人的急切心情。张超今年已经32岁了,这个岁数还单着的青年,在农村会被贴上一个不雅的称呼——“老光棍”。
周围和张超同龄的伙伴们几乎都已成家,甚至有些家的孩子个头都快要盖过张超了。可张超呢,到现在却连个生崽儿的婆娘都寻不来,这成为他心头一个时常隐隐作痛的伤疤。
其实痛的远不止张超自个儿。老张头儿两口子因为儿子的婚事,也总觉得在村里挺不直腰板儿,再加上一帮跟着瞎着急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让张超娶个媳妇成为全家人当前最急迫的“政治任务”。
“邻村有个闺女,今年29,长得还算可以,人也没病没灾的。”张桂芳慢条斯理地介绍着,“我是昨天无意中听一个熟人说起的,那人和这闺女她妈是亲戚,我已经托他去那闺女家提咱们的事了。”
“听着是不赖(差),可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女娃子是不是有啥问题啊!”老张头儿尖锐地提了出来。
“姐夫,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女孩儿以及家庭都没啥大问题,拖到现在没成家,听说是因为对男方的要求比较高。”
“要求高?我们家张超人也不赖(差)。如果是彩礼上想多要些,只要不离谱,我们凑一凑,也尽量拿给他们!”张超母亲语气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哎呀,大姐,具体啥要求得你们以后慢慢谈。等我把那女娃的联系方式要来,张超先跟人家接触着,找个机会到对方家里坐坐,细水长流嘛!”
李桂芳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张超,张超脸“唰”地红了起来。
“他二姨,孩子的事以后还得你多在中间撺掇撺掇!”
“那还用说,肯定比自己的事都要上心的。行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回去还有点事要忙。”说罢,李桂芳便起身往外走。
张超和母亲一直把李桂芳送到大门口才返了回来。
03
张桂芳走后,张超一家人都没了心思再继续吃饭。
“阿超,你二姨张罗的这个对象,你可得用点心啊,现在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儿太难了。”老张头儿面色凝重地望着张超。
“可不是嘛,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女孩子都成了稀罕物,咱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张超母亲在一旁附和着。
张超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他比谁都清楚老两口心中那滚烫的急切,可偏偏找对象的事是急不来的。
其实张超人不错,老实本分,就是性格上有些内向,不太爱和人交流。
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张超就在家里务了两年农,随后一直在沿海的厂子里打工。
这七八年来,张超也记不清到底相过多少次亲,接连的受挫甚至让他有些麻木。
这相亲对象中,有嫌他内向的,有嫌他不够帅的,也有嫌他家里条件不够好的……反正张超觉得这年头想要王八看绿豆,对上眼来真的比登天还要难。
尤其近几年,找对象愈发变得艰难。抛开连年上涨的彩礼不说,村子里适龄青年男女大多外出讨生活去了,留在村子里的年轻女孩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所以说,只要发现一个“幸存”的女青年,张超一家人怎么着都得拼尽全力去试试。
04
没过两天,二姨张桂芳要来了女孩的联系方式,第一时间便告诉了张超。
张超加了对方微信,算是正式开始了漫漫“征途”。
初步接触后,张超了解到女方的一些情况。女孩叫李萍,家住邻村,在乡里的幼儿园上班。家里还有个同龄的弟弟,家里经济条件一般。
张超精心地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约会、逛街、买礼物,接触的一个月里,他使出了浑身解数。
李萍也对老实稳重的张超印象颇佳,两人感情升温迅速,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眼见有戏,张超便想趁热打铁,提出要到李萍家里坐一坐,见见李萍的父母。
李萍欣然接受了他的请求。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张超花了将近一千块,买了几件上好的烟酒和礼品,满怀希望却又忐忑不安地去了李萍家里。
李萍家人对张超倒也热情,张罗了一桌酒菜招待张超。
席间,李萍父母与这个未来的女婿相谈甚欢,唠着唠着终于唠到结婚的彩礼问题上了。
“小伙子,看你人也不错,我们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们家李萍各方面不差,这出嫁肯定也不能太委屈了。”李萍母亲微笑中带着一种不容争议的气势。
“婶子,那是当然的,有啥要求您就说吧。”
“其实要求不多,现在不都流行结婚三大件嘛,车子、房子、票子。县城得有一套房子吧,车子得有一辆吧,彩礼至少得三十万,其他方面的东西另算……”李萍母亲一口气罗列出了一大堆。
听完李萍母亲的一番话后,始终清醒着的张超竟有些恍惚起来。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李萍家里走出来的。
返家的路上,张超脑子里满满当当地全是“彩礼、房子、车子”几个字,那些字眼粗细交替 ,晃着虚影,胡乱飞舞,整得张超脑袋触电般地疼。
05
张超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看到儿子蔫里吧唧的样子,张老头儿两口子心里一顿着急。
“咋样啊,谈的还顺利吗?”老张头儿急切地问。
“还行吧,就是……”张超欲言又止。
“你这娃子,有啥话快讲出来,急死个逑了!”
不敢怠慢,张超便把李萍母亲提出的条件一五一十地给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老张头儿首先爆了雷。
“这他妈的什么世道啊,结个婚跟抢劫似的。农村人过日子非得住县城的房子吗,非得开四轮的车吗,都净特么装大尾巴狼呢!”
“谁说不是呢。隔壁老李家孩子前年结婚借钱在县城买了套房子,买完之后,小夫妻俩就出去打工了,县城房子都快空置三年了。还有他家买的那辆车,天天在门口停着没见挪过地方。你说花这些钱是不是作孽啊。”张超母亲长叹了一口气。
“还有彩礼竟然要三十万,他们家卖女儿呢。别人家结婚彩礼也才十几万出头,真以为自己家闺女多金贵哩!”老张头儿越说越激动。
听着父母你一嘴、我一言地声讨着女方,张超心里难受极了。
他自责、内疚,痛恨自己没本事赚钱,让父母一把年纪了还为自己的事操心上火。
张超知道这些彩礼已经超过家里的承受范围,就算把他们全家人连皮带骨头生吞活剥了,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来。
不知道如何劝解父母的怨气,张超悄悄溜进自己的屋里,一直呆到屋外的声音渐渐淡去。
晚上的时候,张超和李萍像往常一样在电话里唠了起来。
心里装着事,张超始终不在状态。他有意无意地往彩礼的话题上引,想探探李萍的口风。结果刚提出彩礼俩字,就被李萍浇了一头冷水。
“张超,我妈给你说的那些彩礼一个都不能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不能白嫁给你家。你要拿不出来,咱俩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李萍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嗯-------我和家人再商量商量吧。”
张超有些心灰意冷,原来一个多月以来的你侬我侬在物质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其实他也知道在农村相亲找对象主要图的是过日子,遇到真正的恋爱比买彩票中奖还难。
可张超在内心深处依然保留了一点点爱的火苗。
现在火苗被浇灭了,张超的心冷了一半。
06
第二天一早,张超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老张头儿正蹲在院子中间吸闷烟,周围地上散落着七八根长短不一的烟头。
瞥见张超,老张头儿把吸了半截的烟往地上一拧,倏地站了起来。
“阿超,我和你娘合计了一晚上,这个婚不管多难我们都得结,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又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可是---那彩礼----”张超一提到彩礼俩字,话都磕巴了起来。
“想想办法总能凑齐的。你这几年外出打工不也攒了20万嘛。我和你娘没啥本事,操劳一辈子,手里也有10多万。”老张头儿眼神暗淡,说话的时候抬头望向远方,“这几天我和你娘去周围亲戚家走动走动,借个十万块不成问题,这些钱应该能应付买房子和礼金的部分。至于车吗,到时候先交个首付买一辆吧。”
听老张头这么一安排,张超心里压了一夜的愁云似乎散开了一些。
“儿子,压力别太大,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欠些外债也没啥,大不了我和你妈出去打工,帮你一起还。你们结了婚踏踏实实过日子,我和你娘苦点累点都没啥。”
张超心里不是滋味。父母今年都60多岁了,遭了一辈子的罪,哪还有体力出去打工啊。
他想起之前听母亲说过,邻居老李给儿子办完婚礼后欠了十几万的外债,尽管已经将近70岁,他们夫妻俩依然到工地上干重体力活,几个月下来,钱没挣多少,反倒累出了毛病撘进去了不少钱。
这婚礼真是一个呲着獠牙的吸血鬼啊,父母的血肉被吸食得连个渣儿都不剩。
想到这些,张超心里疼得直抽搐。
“爹,结完婚,我们就出去打工挣钱。你和娘不用操心还债的事,我们节省点用不了一年就能还完。”
“嗯----”老张头眼里聚集起泪花。
07
彩礼很快就凑齐了,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
张超把三十万礼金送到了李萍家里,接着两家人安排见了面,约定好半年后结婚。
随后,张超边在家附近打着零工,边张罗着到县城买房子。
自从开始相亲,张超提早便把外地厂子的工作辞了,留在老家一心扑在这件事上。
这天,张超正在吃饭,突然接到了李萍的电话。
“你忙着呢吗,跟你说个事!”李萍话语里有些焦急。
“说吧,不忙!”
“是这样的,我家里现在急缺五万块钱,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这-----我现在手里没有啊!”
“知道你挺难,就当是彩礼钱我们朝你多要五万吧!”李萍似乎以为张超故意不想给。
“什么,这五万怎么能算成彩礼钱呢?”张超觉得莫名其妙。
“我说是就是,你要不想给,咱们就散了吧。我家会把之前的彩礼退给你,但是彩礼钱现在大部分已经用了,只能随后慢慢还你!”
张超崩溃了,一涉及到钱的事,李萍就用退婚威胁,他越来越搞不清楚李萍是要和他过日子,还是要和钱过日子。
“那你老实告诉我这五万到要底干什么!”
李萍道出了原委。原来李萍弟弟也正处着一个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弟弟女友家里的要求和李萍家对张超的要求如出一辙。李萍父母东凑西凑,当然这其中包含张超给的30万彩礼钱,可凑来凑去还是少五万块钱。
“张超,你就帮帮忙吧!结完婚咱们就出去打工,这五万块就当我先预支了!”李萍的态度有些缓和。
本来已经站在道德高地上的张超,突然发现憋在胸口里成吨的指责和说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受害者竟然同情起同为受害者的加害者了,这世界多么操蛋啊。张超无奈地苦笑着。
“好吧,这五万块我想想办法!”张超无奈地应了下来。
张超越发觉得自己处在一种尴尬的境地中。这婚事继续下去似乎是个无底洞,可如果现在退出,前期的各种投入都打了水漂不说,最重要的是三十万彩礼钱暂时是要不回来了,尽管李萍家承诺会返还,但吞进去的骨头再吐出来怎么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都特么怨自己。单着不挺好吗,我非要结什么婚啊!”张超朝着自己怼了几拳。
08
日子不快不慢地向婚礼那天挺进。
有天,老张头儿叫住了张超。
“阿超,婚礼咱们得好好办,不能让人瞧不起。”
“爹,能节省就节省吧,花那钱没啥必要!”
“那可不行,办得不好,你爹我这老脸以后都没法见人了,另外,李萍家里人也得瞧不起咱们!”
“咱们已经欠了债了,总不能窟窿越来越大吧!”张超不能理解父亲的想法。
“有些钱该花就得花,不行的话我和你娘再去借!”
“得了,我想办法吧,爹,这事你别管了!”张超知道拗不过老张头儿,只能应了他。
离婚期越来越近,张超心中的焦虑却成倍地叠加汇聚。
李萍家新要的五万块彩礼还没着落,办婚礼至少也得五万多,这十万块钱的缺口像一把锥子,每天都在刺痛着张超脆弱的神经。
再让父母去借吗,张超于心不忍,之前老两口拉下脸到处借钱已经万分不容易了,绝对不能再让他们为难。
可是到哪找这十万块钱呢,张超绞尽脑汁也没有主意。
直到某天,张超路过一根电线杆,被上面贴的一个贷款小广告给吸引了。
犹豫了半天,张超还是按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很快10万块贷款就谈妥了。
张超和对方约定贷款两年,年利率20%,相当于一个月就得还利息将近2000元。
虽然代价很大,但张超别无选择。
办妥这十万块钱的事,张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结这次婚一点幸福感都没有,全是惨淡的现实带给他的血淋淋的撞击。
更令他不安的是,最近几天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脑海里总会凭空勾勒出一个血淋淋的场景,而且总是能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
这种感觉尤其当张超参加村里别人的婚礼时感觉特别强烈,他总不自主地觉得婚礼上那喜庆的红色像是被鲜血侵染过一般,红得瘆人。
09
到了婚礼那天,张超和父母忙翻了天。
所幸一切还算顺利,婚礼也办得红红火火。
晚上村里同龄的伙伴们来闹洞房,嬉嬉闹闹地折腾了三四个小时。
送走最后一批闹婚的亲朋,张超带着酒意迷迷糊糊地推开房门,妻子李萍正坐在梳妆台前玩着手机。
李萍红色的礼服还没来得及换去,火红的颜色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他摇晃着向李萍走去,那种奇怪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张超似乎闻到了鲜血浓重的腥味,他感到喉咙一阵干呕。
看到张超,李萍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累了一整天,早点休息吧!”张超显得不冷不热。
“张超,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但是你别生气。”
张超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又要加彩礼。
这次要是还敢多要钱,我绝对不会妥协,张超心里暗自思忖着。
“你说吧!我尽量不生气!”
“之前咱们说好的结完婚一起出去打工,现在可能不行了,我父母不想我离家那么远,再加上我弟弟吊儿郎当的,离家近些我还能照顾一下他们。”
虽然不是要钱,可李萍这番话却比要钱更让张超来气,他第一次朝李萍吼了起来。
“你是跟你家人过日子还是跟我过日子,你为我们的将来考虑过了吗?”
“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李萍被张超的暴躁吓住了,这是相亲以来她第一次见识到张超的怒气。
“什么意思,哼,实话告诉你吧,为了和你办这婚礼,我借了10万块高利贷,两年后连本带利得还14万,我们不出去打工,到时候拿啥来还。”张超怒目对视着李萍。
之前他本来是想瞒着李萍高利贷这事的,现在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
“原来你们家没钱结婚啊,没钱结婚就别结啊,你这是让我结完婚就背上一身债,你们一家人都是大骗子!”李萍越说越激动。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张超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日子没法过了,明天就去办离婚!”李萍嗯嗯唧唧地哭了起来。
“明天谁不离谁就是孙子!”张超越想越气,啪地一声,摔门而出。
走到院子,张超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是高利贷的还款提醒信息,张超只觉得一股怒气窜到头顶,“砰”地一声把手机摔了个稀碎。
迷迷糊糊中,多年来的焦虑,父母的血汗,吃人的彩礼,李萍的责难,恐怖的高利贷----所有的种种混聚成汹涌的洪水,顷刻间冲垮了张超内心的防线。
他对周围的一切彻底绝望了。
在院子里呆了几分钟后,张超又回到屋里。这时李萍正背朝外侧身和衣躺在床上。
“真的要离婚吗?”张超站在床前不远处质问李萍。
“离,必须离,今晚你给我滚出去睡。”李萍背对着张超,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张超红着眼,像一头嗜血的野兽,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充满了张超的大脑,李萍浑身的红色在张超眼里愈发凝黑,渐渐幻化成无数张满口獠牙的怪物,疯狂地撕咬着张超父亲、母亲以及张超的血肉,一滩一滩的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张超浑身颤抖了起来,他握紧拳头朝着那摊红色狠狠抡了下去……
屋外的夜浓黑的像一滩墨汁,天上游荡着几丝黑云,一轮残月躲在浮云后面,冷眼旁观着地面上的一切。院里老槐树上不知名的鸟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扑腾着翅膀逃也似的钻进了远方的浓黑中。
10
听到李萍杀猪般的嚎叫声时,老张头儿两口子刚躺在床上还没睡熟。
惊吓中,老张头儿披了件薄外套便朝张超的屋子方向冲去。
刚到门口,老张头儿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昔日里老实温顺的儿子现在正骑在李萍身上,乱拳飞砸着身下的猎物。
而李萍则痛苦地挣扎着,呻吟着,嘴角已经流出一缕血迹,整个脸肿得像一块刚出热炉的面包。
“弄啥呢,张超!”老张头儿怒吼一声,冲到跟前,使出浑身力气把张超从李萍身上拽了下来。
李萍寻得空隙,抹着眼泪逃出了屋子,穿过院子径直隐没在大门外的黑暗中——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的人来到张超家里,将还在昏睡中的张超拷回派出所拘留了10天。
半个月后,张超和李萍办了离婚手续,双方约定李萍家退回礼钱20万,剩余10万作为对李萍伤害的赔偿。
一个月后,张超收拾行李回到了以前一直打工的厂子。
张超走后,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每次走过张超空荡荡的屋子,老张头儿总会落寞地嘟囔着:
“一场空,一场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