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样一个下午,一个带着生机的阳光包裹身体的下午,我漫无目的地散步在城中。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依稀能想起自己虽然没有方向,却有目的。鞋边沾染着湿软的泥土,感受从身边路过的风,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风中夹杂着的却是秋天落叶腐朽的气息。阳光撞在脸上,它没这么耀眼,却像颜料般把人涂抹得看上去带上了温柔。
我似乎走了很久,阳光下的人影已经只剩我一人,眼前的一片艳丽色彩闯进了我的视线。已经是三月了,正好是郁金香的花期,由近及远地望去整个世界都盖上了温暖,各个区域里渐变的花色仿佛能驱散人心因为生活长出的阴霾。它们如人们赋予的花语一样,一个个昂首亭立在那,高傲,优雅。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害怕自己的到来打扰了它们,也担心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格格不入。正是这一步让我看到了他,一个看上去十岁的小男孩,他从黄色郁金香丛中站了起来,这才让他从那些花中凸显出来。他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仔细打量着,他站起身来也没高出花丛许多,穿着看上去像是手工织出来的毛线衣,看上去有些土气,这不经让我产生了笑意,因为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到处乱跑。他的脸有点方又带着少年的圆润,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肤色,比小麦色更深一点,就好像他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也许是被我打量得烦了,他开口道:
“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微微有些惊讶,记忆好像突然被掀掉了一片朦胧,我想起了我为什么要来这,也回忆起了我来这的目的,我要杀了他。
“你认识我?”
“年纪大了,真的这么健忘吗?”
他撇了撇嘴,好像对于我忘记了他是谁有些不满,又好像担心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你很眼熟,但我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我想让你消失。”
“我知道我有一天终究会消失的,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你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吧。”他叹了口气。
“快了,已经26了”
“哦,对了,你才过生日的吧,怎么样,今年的生日也是一个人吗?”
“不是,不算是。”
“切,骗自己好玩吗,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没有一点快乐。”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我只知道少了你我不至于难过。”
“又在骗自己了,这就是成年人吗?你难道觉得自己过得不开心是因为我吗,不要找借口了哦。我不过生日是因为我已经够快乐了,但你不是呢,你好像只能从别人帮你过生日你才能找到快乐。”
“你别好像说得很了解我一样,我为什么非得从这找快乐,我有自己的朋友,也可以找个女朋友,生活中不会缺少快乐。”
“是吗?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呢,你已经容不下我了。”他沮丧地说到。
“因为生活不需要你。”
“可是,我就是你啊。人的长大一定会变成这样吗?”
“我不知道,我努力地尝试过了,但结果好像不尽如人意。”
“那,好吧,反正我就是你,我在这是因为你需要我,如果你不想要了,我就会消失。但是,别后悔哦,人呢,只活一次,也就我这么一个啦。”
“不过,你要不要好好看看这里,这里很美,是不是和你那里不一样。不知道我没了以后这里还会不会在,要不趁现在,多看两眼吧。”说完,他就消失了,好像并不想给我道别的时间。
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愣愣出神,好多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的,但又好像自己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我的确没有停下来好好欣赏过这里。我不确定自己的世界里是否和这里一样鲜艳又美丽,可能有,只是我看不见了。
我迈开脚步绕着这个世界瞭望,时而驻足观察郁金香绽放的痕迹,仿佛想要参透它们为何如此明媚的秘密。在路过黄色花丛的一瞬间,我好像发现了一朵花与周围稍显不同,它的色泽虽然暗淡,却生长得格外旺盛,挺直得好似直奔太阳,我想要凑近仔细端详,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
耳边反复回荡着熟悉的闹钟铃声,我没有按掉它,爬起了床,穿上衣服来到了窗边。抬头望向天空,阳光落在脸上顺着脖颈流进心里,楼下的马路上依旧是络绎不绝的车辆与行人,伴随着床上传来的卡农铃声,我的嘴角微微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