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如果能回到过去,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说:小时候放牛的那会儿。
我家是农村的,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头大黄牛专门用来耕田的。那时家里除了种田别无其他收入来源。可以说阿黄是全家最重要的劳动力也是最大的财富。家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农活,因此放牛的重任就落在我的身上,那时我还在上小学。从父亲手上接过牛鼻绳的那一刻感觉像是完成了一场圣神的交接仪式。那时我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伺候好阿黄,以便他能出色的完成犁田大任。
阿黄每天吃两顿饭早餐和晚餐。每天早上上学前我会牵着阿黄去田埂上吃草,占满晶莹剔透露珠的小草鲜嫩多汁阿黄可以大快朵颐。阿黄很乖他不会偷偷去吃俯拾即是的绿油油的禾苗,我想这可能是父亲用赶牛鞭调教的成果吧。清晨薄雾笼罩下的梯田,一个瘦小的放牛娃,一头强壮的黄牛这在现代摄影师的镜头下应该可以呈现出非常动人和谐画面。可我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欣赏景色,我所关心的只是阿黄有没有吃饱,以及那被露水打湿的布鞋,因为我等会儿还要去学校上课。在那个解决温饱才是大事的年头我所关注的仅此而已。那时的我没有并没有太多的欲望,我的内心是如此简单而纯洁。下午放学后第一件事便是牵着阿黄去树林里享受晚餐,因为树林里草地的草更多而且我可以把阿黄栓在树上让它围着那棵树吃草,这样我就可以趴在草地上写作业。那时我的书包是母亲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缝制而成的,简单而实用,而且更多同学都是用这样的书包,女孩子的书包会比较好看一点用彩色的布料有的还会加上一条花边,只有少数家境不错的同学才会背那种印有卡通图案双肩背包。每次那些背着双肩背包的同学走在我们面前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其实我也想拥有一款这样的书包,只是我从未跟父母开口过,那是感觉懂事特别早,从不会向父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趴在草地上勾起双腿两只脚一上一下有节奏的摆动着,遇到便用手托起下巴咬着铅笔头苦思冥想状。每过一段时间我会把阿黄栓在另一片茂盛的草地上。做完作业我喜欢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彩,夕阳印照下的云彩温柔而不刺目,有时也能见到如课本上《火烧云》描述的那般的壮观。待到夕阳差不多落山时,我便牵着阿黄慢悠悠的往家走,阿黄此时已经吃的大腹便便,嘴巴不停地反刍着吃到肚里的美食。那时的天空是那样的纯净,我可以在路上便可以望见离家几十公里的天柱山。可惜现在回家却再也看不见了。
每当草长莺飞的季节,便是阿黄最辛苦的时刻,父亲给阿黄套上犁架子,随着父亲的一声吆喝和赶牛鞭的一声脆响,阿黄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阿黄是父亲的忠实搭档,父亲的每个指令他都准确无误的执行,父亲的吆喝声成为我童年最亲切的音符。偶尔阿黄也有累了不走的时候这时父亲会用鞭子抽打他,每次我看见父亲抽打阿黄时我都替阿黄感到心疼,我会叫父亲不要打阿黄,父亲说我不打它他就不走。每次牵着经过一天繁重的劳作的阿黄去吃草时,看着它那满身脏兮兮的泥巴和疲惫的眼神我有时竟会流泪。因此每次我都尽量多花些时间找更加肥美的草地让它吃饱。就这样我和阿黄相处了好几个年头,我慢慢长大,阿黄却在一天天衰老瘦弱下去,直到有一天阿黄实在拉不动犁头时,父亲找来牛贩子把阿黄卖了。我问父亲把阿黄卖去干什么,父亲说卖去给别人杀了卖牛肉。我顿时就哭了,哭的很伤心,想到阿黄生前拼命劳作到老了还得被杀了卖肉,真的好可怜。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卖了牛还有钱,等它老死了就不值钱了。在那一刻我第一次知道钱比生命重要。
阿黄卖了以后家里就没有养过牛了,取而代之的是犁田机,我觉得用犁田机人性化好多,至少不会让我产生对阿黄那样的负罪感。这么多年过去了,阿黄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可我还记得那时放牛的娃。单纯而善良,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阿黄能否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