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背景发生在1939-1944年间,讲述了波兰的钢琴家斯皮尔曼在战争中、犹太隔离区、焦土废墟里,经历了失去亲情、友情、爱情等事件后,在运气的庇护下,得以逃出升天的故事。
这部2002年的电影,让人很容易与1993年,斯皮尔伯格导演的《辛德勒名单》联系一起。它们都共同讲述了犹太人在难民营的故事,灰色、悲伤、苦难、生死离别是共通点。后者通过宏大的黑白画面,描绘了难民的群体形象,让观众看到了时代的一团黑色,以此反衬至暗时刻时的人性之光。而此部作品,侧重于单一人物的视角,从主角斯皮尔曼的眼中、切身体会里,让观众共同、全方位地体验、感受不安。战争的残酷性,在这里更能感同身受。而这种情绪的蔓延开来,得益于创作者的娓娓道来,以及情节的次第绽开。
开场舒缓的钢琴演奏被突如零星枪声乱入,电台的工作人员要求钢琴家立即撤离,可他却坚持弹完一曲。然而野蛮入侵的炮火破窗而入,冲击波让人无法再继续。
炮火轰鸣声掩盖了一切声音,琴声也概莫能外。音乐不再是高贵、典雅,而仅仅是谋生的工具。随着战争的推进,主角一家六口生活无以为继,主角不得不低价贱卖自家的钢琴,再转而为饭店里的客人演奏,以此换取食物。再后来,与心仪的女孩相约去咖啡店,却遇到了犹太人不得入内。
狰狞的战争面前,一切变得如此之快。
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邻居孩子,因逃出禁区购买食物,而被士兵活活打断脊柱当场而亡。上一刻鲜活的生命,这一刻却消逝在自己的怀里,他泪流满面。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温馨的家,可坏消息却一个个接踵而至。从无辜残疾人被优先“净化”,再到窝藏者同罪。再到无工作的“失业人员”被转移安置,生存的空间一步步被压缩。很快,到主角家人食不果腹,一家六口分一颗糖果,直至生死诀别。
再后来,乃至连观众都觉得,死亡兴许都是种解脱,意味着再也不用持续受苦受难。但这部电影,难能可贵之处是,钢琴家从未有放弃生命的念头,从未有过。对抗扭曲、邪恶的现实,他没有对现实本身抱怨过任何一句。总能看到绝望中,光明的那一面。
可教他这句话的“老师”一家,却落得了这样的场景。
看到这一幕,他顿时失了魂,手足无措。想着刚被迫分离的家人,未来的命运已是注定,没有别的出口,死亡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而遗憾的是,来不及拥抱告别。可更艰难的是,要孓身一人忍辱偷生。
也许这种对生命的热爱,对人身难得的珍惜,深植于曾经的美好音乐里。来源于心中始终保有热爱。即便肉身残破不堪,但依然可以保有精神的丰盛,而不至于大厦崩塌。
可残酷会止步于此么?断然不会,战争不摧残一切绝不善罢甘休。亲情易逝,爱情亦如梦幻泡影。
钢琴师被关进犹太难民区后,与女主Dorota久别重逢后相拥,却不自觉地、惭愧地说出了“对不起,我很脏。”高贵、典雅的昔日,已不复在,留有的只是低人一等,自身性命摇摇欲坠。不配得感,尽在不言中。
再一次分别后,女主的哥哥死亡,她迫于未说出的原因,已嫁作他人妇。而男主此时东藏西躲,早已饥寒交迫得无法站立,甚至已无多余的气力说话。而能做的是,在昔日的爱侣和其丈夫面前,哀求一小片面包。
造化如此弄人,心已不会流泪,只有残血可滴。
清晨时,沙发上被温婉女主角的大提琴的低吟声中醒来。透过门缝,看着一缕金色阳光洒在她的金发上,男主望得如痴如醉,可再没勇气推开那扇门。自身尚不能保,何来给予心上人幸福。不敢奢望,在琴声中,记住美好的一切,此刻即是永恒。
在面对不确定时代里,生而为人的渺小,命运的波谲云诡得以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宣扬残暴、人为创造种族等级、文化对立、国恨家仇的冲突里,人性被无数遍地放大、再放大,人鬼妖魔都得以一一现形。好的电影,始终给我们留下一个思考,这世上有完美的人么?
也许完美并不存在,但越是艰难的时刻,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的存在,让人间始终值得。男主角与纳粹军官的相遇,在黑暗的夜里、无尽的战争中,通过钢琴弹奏的肖邦第一叙事曲(Ballade No. 1 in G Minor, Op. 23 - Chopin)。放下了彼此间的歧视与仇恨,完成了相互间的理解与救赎。
纳粹军官不仅没有对蝼蚁般的钢琴家就地正法,还在最后的日子里,送去了救命的面包,保暖的军大衣。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选择。即便身处纳粹阵营,还是可以坚守底线,守护最后的良知。这名纳粹军官,亦完成了《辛德勒名单》里的那句结语。
可命运一定公平么?好人好报,兴许只是人们良好的愿望,现实的残酷之处在于,天不遂人愿。这名救人的纳粹军官,最终在纳粹德国兵败后,被苏联囚禁而冤死集中营。
这部电影的更闪亮之处,在于改编自真实的事件。导演波兰斯基本人,就是在难民营里死里逃生的孩子之一。而电影的脉络,就是依照波兰著名的钢琴家斯皮尔曼的个人回忆录拍摄而成。私下救人的军官是德国国防军,上尉霍森菲尔德,斯皮尔曼只是他在华沙起义期间,拯救60多名犹太人之一。
史匹曼的兒子安德烈茲,在后来漫长岁月里,始终奔走相告、不断地請求,以色列犹太人屠杀纪念馆,於2009年2月16日追封霍森菲尔德为国际义人。
在困难、无助的时期里,始终能保持独立思考,辨明何为正义,何为邪恶。总能对无助、无望的芸芸众生,施以援手、救护生命。这些国际义人们,即便不能彪炳史册,也定能成为夜空中永不磨灭的星,照亮着人类前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