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五桥牌手,他的年龄和电脑的心脏同步发展,电脑从奔四到奔五,是进步,他奔五,则是走向衰老。想到的自己是奔五十的人了,他就一阵难受。十年前奔四的时候,他都不接受,总觉得自己还年轻,怎么不觉就人到中年,现在已经快进老年了。
他吐了口烟圈,品着好茶,发现自己真的一天比一天喜欢安静了。早不是以前那个遇点话题就逮着别人不放的毛头小伙了,唉!这才几天。想当年他什么都想辩论,什么西方美学的价值观了,什么神秘现象了,为一副牌的打法能讨论一两个小时。以至同伴都烦了他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现在只喜欢悠闲的看着热闹。打牌已经是一种惯性了。他和搭档约定叫牌时,他的对家说了他一句,看来你的年龄快到五十了,有点固执了,如果过了五十,肯定是顽固的不可救药。他一肚子火,快过年了,这是他最不爱听的话。
该有的,都有了,小青年向往的车,房。阅历,技术也不在话下,什么事情也难不倒他,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他本来对生活要求也不高,心里早对自己一百个满意。年轻时曾不管不顾沉迷打桥牌,老伴有意见,唠唠叨叨烦不胜烦,盼着有一天能打个痛快,可现在,老伴认命了,不再说一句反对的话,她知道说了也白说。孩子也上大学去了。家里安静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可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荡荡的?虽然还是不知不觉的拿起了牌。可怎么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兴奋冲动的感觉,比赛,竞争,荣誉也都不是主要的。也就几年功夫,那些激情都上哪儿去了。难道真的老了?
这些年他改变了很多,唯有喜爱的桥牌的痴心未曾改变。
单位上新分来的年轻人,也许想让他高兴,来和他学牌,着实让他兴奋了一阵子。他常自称最后一个桥牌手,年轻人业余时间都学英语,挣钱买房了,要后继无人了。可他教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眼睛左顾右盼,他出的叫牌题他们也提不起精神,年轻人问他,玩还值得这么费脑子?哪有电子游戏刺激。
他语重心长地说,桥牌里面有哲理,有逻辑,有……,他说话的时候真把这几个年轻人恍惚间当成自己的孩子,年轻人说,可惜桥牌里没有女朋友,没有大房子。我们也想装着有学牌的动力。像在热铁板上浇上了凉水,这两句大实话,让他心里疼的滋滋响。他叹口气说,你们讨我高兴,也不能多装几天。你们心里没有对桥牌热爱,周围没有桥牌环境,迷恋快餐文化,快餐游戏。他发现自己真是白费力,在初步尝试的失败后,好长一段时间,就没有普及桥牌的念头了。老了,脆弱了。
奔五桥牌手每天还在打牌,像一日必不可少的三餐。只是没有进步。他突发奇想,对老伴说,我要去大学普及桥牌,给他们讲我的桥牌感受,要不,去中学。我是志愿者,义务教,让学生免费学。自费印讲义,发给同学,对桥牌做任何工作我都不求名,不求利,也不在乎别人说啥。谁要是阻拦我,说打桥牌是不务正业,我就非跟他论这个理。老伴说你的犟脾气又上来了,你就在家自己折腾着打吧。把妄想都收拾到箱子里吧。你忘了咱姑娘大学里要考四六级,要考研究生,连觉都睡不够。高中要考大学,给初中生教,老师还怕把学生引入歧途。小学幼儿园的孩子玩不了。他像鼓鼓的皮球被扎了一针说,连你和我的孩子都对桥牌不够热爱和支持,是我的最大失败。唉!在自己家都没有做好普及桥牌工作。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老伴心疼地说,你礼拜六去找老年活动中心联系一个,义务办桥牌讲座,可能没人反对。奔五桥牌手说,我不去,你也在说我老吗?我很年轻呢,我不需要消磨时间。老伴说,你教他们打,他们闲了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的孙子,你可别小瞧了潜移默化的力量。桥牌的火种种不就延续了吗?
奔五桥牌手想了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办完讲座以后,奔五桥牌手摸了摸日益稀少的头发,逢人就问,你教你的宝贝孙子打桥牌没有?路人都奇怪地瞅了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