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战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将士们仍然在厮杀。唐存的队伍里面，会风术的战士的比例远远高于渊战。而且，唐存本人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操纵风需要精神的集中，唐存却能够在分出精力操纵风分别攻击渊战和蔺茹的同时，还攻击着进入他攻击范围的渊战的战士。
就好像，他拥有永不枯竭的力量的源泉一样。
渊战艰难地望向蔺茹的方向。
蔺茹也在死命支撑。她的双眼本来是灰白的风色，但此时已经泛出了红，血丝开始在眼眶里崩裂。蔺茹的衣服很多地方都被唐存的风撕出口子来，但唐存仍然保留着能让她遮住重要部位的衣服——唐存已然拥有随心所欲的操纵力，而且此人还有着某种非常有风度的恶趣味。
但此时的蔺茹是没办法在乎她的衣服的。她全副精力都放在攻击上，甚至都无法给自己加上防御。她的面颊被风撕出口子，血液几乎飙出来。
蔺茹也快要挺不住了。
云越来越黑。周围也越来越暗。
渊战最后看了蔺茹一眼。
临重城。
火光冲天而起。黑色的浓烟很快升起来，天因为火光而显得昏暗。整个临重城成了一片火海。火苗好像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疯狂地吞噬着临重城里的所有人。
渊流站在临重城外的山上。身后是老铁通知到的逃了出来的人。没几个人逃了出来。
老铁没有逃出来。老铁的儿子和媳妇都还活着。老铁死掉了。被火光吞噬，成为灰飘掉了。他留在城里，本来想让更多人赶紧离开的。但他最后还是没来得及。
风助长着火势，不烧尽，是停不下来的。
渊流眼睁睁地看着火光中的临重城。
六岁的他还没办法理解这个场面背后的意义。他只是觉得壮阔。鼻间甚至闻得到一股子诡异的肉味儿。火光冲天。身边，铁家哥哥和铁家姨母痛哭失声。
那个场景，永远地留在了六岁的渊流的记忆里，成为他毕生不散的梦靥。
天黑了。
风起了。
帝都的那场战役结束了。
唐存被渊战重创。代价是，渊战和蔺茹，以及他们带出来的所有战士，无一生还。
唐存狼狈返回帝都，带着他残存的人马。
那场战役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不会有人知晓。临重城成为一个传说。世人将会仅仅以为，临重城灭于一场火灾，这会成为一个悲哀的笑柄，嘲笑临重城人的无能和愚蠢，因为不小心，而让一城人丧生火海。但是也没什么关系了，这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临重城人。
老铁的儿子铁其会带着幸存者去往北方的青祁山。老铁交代的。
青祁山。渊家世代生活的地方。
在那里，源流将会开始新的人生。但他从此也背上了沉重的责任。
一辈子都卸不下来的责任。
这个世界的悲哀还远远没有结束。
但也许已经看到了结束的曙光。
只是结束的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