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之前的事了,糖糖不记得了,自从母亲离世,父亲给了她一笔钱,再娶了一位小娇妻后,就没了踪影。
爷爷奶奶在糖糖小时候就过世了,姥爷姥姥对她怜爱,但是已经年老,她不愿再让他们添负担。
她无意继续学业,高考后就在这个地方租了房子,找了份卖花的工作。
她是当半个学徒,工资低,而且每天都是九点十点才能下班。但是她喜欢看那些色彩明丽的花,闻着醉人的花香,她总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于她,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
少女情怀,总有春意微起之时。拨动少女情弦的,是位眉目如画的少年。
初见时,天公作美,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少年没有打伞,头发带着几丝湿意,少年在雨里走了一遭,没有成个落汤鸡,反而清俊非常。
她不是没有见过比他还英俊的人,只是他的眉眼举止,无一不让她觉得恰到好处,哪一处看起来都好,她听到心脏诡异地砰砰直跳。
糖糖捂住胸口,隐着一丝紧张地开口:“买花吗?”
这是句废话,这雨下的如此小,他总不能是躲雨的。她倒希望他是躲雨的,糖糖害羞地想。
“我要买一朵玫瑰花,就要一朵。”他声音也很好听,带着磁性。
糖糖看他看着她,眼珠黑白分明,像一汪深情的泉水,她心跳的更厉害了。
她火速包装好一支,带点手足无措地直直递在他面前。
少年忙拿钱给她,接住了花。
她找零,偷偷把那张他递过来的钱区分开,放在了一边。
少年接过钱,随意地揣在兜里,望了望外面,小心地护着玫瑰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那一刻有多想拦住他,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只能站在这里,痴痴看着他离去。
她把那张钱握在手里,好像要紧紧抓住什么,从来笑靥如花的脸上头一次皱眉。
第二天,她来的特别早,早早收拾好一切,戴上了许久不戴的耳钉,穿上了浅蓝色清爽的裙装,看上去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勿忘我,迎着太阳,徐徐开放。
昨天的那个时间点已经过去了,他还没有来。糖糖失望了,脑海中一点也记不清他的模样,只晓得他眉目如画,嘴角流露出腼腆的笑。
她颓唐地摘了耳钉,紧紧攥住那张钱。
老板时常不在店里,糖糖也懒得多做什么样子,坐在椅子上发呆。
一个人影闪进来,白衣黑裤,带着几分腼腆,正是昨天的少年。
“一朵玫瑰花。”他伸手掏钱,递给她。
她惊喜交加,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比平时又笑的甜了几分。
“我们现在搞活动,预定有优惠,看你昨天就来过,所以…”她不言自明。
少年有些嗫嚅:“七天,不,六天,也能优惠吗?”
糖糖点点头:“七送一,我可以把昨天的也给你算上。”
少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那要交订金吗?”
糖糖示意他过来登记一下,少年不疑有它,干脆地写下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少年抱着玫瑰走了的时候,糖糖为自己的小心思得逞而在心里欢呼雀跃。
他叫做沈阅。
这是母亲离世后第一次心情开朗,真正的喜上眉梢。
糖糖完全忘了,她中意的少年郎,手里拿着的玫瑰是需要送人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每天少年来取花的时候,就是糖糖最开心的时候。但只过了两三天,她就回过味来,沈阅拿着花是送给谁的呢?
她开始在第四天别有用心地建议:“我们这有贺卡,可以写上祝福,免费给你一张,要不?”她自以为和他熟了,白天心心念念的是他,晚上睡着了梦里思来想去的还是他。
少年犹豫了,问道:“你们这儿有笔吗?”
他的字很俊,糖糖偷着瞅了眼,只看到个落款的签名。
那女孩多幸福啊,被这样的少年爱着,不知道她又生成什么模样,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定很般配吧!
糖糖心中酸酸的想。
这几天她甚至异想天开地想着,也许那女孩根本看不中他。但又一想,看不中这样的少年的一定是瞎子,可能性太小了。
她后来又厚着脸皮想,也许这少年是喜欢她的,七天后,他把玫瑰都给了自己,那才叫好。
只是,那花,恐怕都枯萎了。但也一定是极美的。
第七天转瞬就到,还没等糖糖把美梦编完,沈阅就和一个穿红裙的女生牵手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笑容满面,就是他掏钱时,两个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他们两个在一起特别般配,糖糖想。猝不及防,一滴眼泪滴在她捧着的玫瑰花束上,像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
此后很长时间,糖糖都每日翘首以盼,希望他能再次来到花店。
可是,有些人就是一辈子只能相遇一次的。
她后来还是去上了大学,她觉得,她也许一辈子都碰不到沈阅了,她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她还是得上学,她也只能有这点追求了。
年少时总觉世界如薄纸,轻轻把自己一撕,就万事皆空了。
那几张纸币夹在她的日记本里,被她洗的干干净净。她还记得他的笑,腼腆害羞,可惜,也只记得这些了。
糖糖结婚的那天,阳光明媚,她手里拿着一大束的玫瑰花,看着单膝下跪的男友,她未来的老公,泪湿眼眶,嘴角却是甜蜜的笑,甜了所有见证她幸福的人。
她记得那个微雨的清晨,雨下的那么美。那朵被沈阅捧在手里的玫瑰含苞待放,迎向他爱的女孩。
也许,她只是羡慕有那么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年真诚的爱着那个女孩,而她,孤单一人守着满屋的鲜花,却没有一朵真正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