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杂的思绪里,总想以特别的方式感念万物。“我要回乡,回—乡—里—放—羊。”同样的情愫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怎能轻易挥去?
1 老屋·请保留最初的清贫
穿过赊店的古色古巷,向东9公里便是社旗东大岗,那儿,也是我的家了。奔着亿万个梦开始的地方,狼藉不堪的车子此时却满揣着霞光,或许,它也渴望灵魂的舒展?虽不满十月金秋,为何似乎更合适感伤与思念?就这样在路上吧,心绕着乡,魂扎着土,即便身居村外的街市,也要向那自由狂奔而去!
儿时一贫如洗的老屋,映在梦里却悬满了蓝色的纸鹤。弯弯扭扭的乡间小路被机械化碾压得坑坑洼洼,道两旁缀着星星,偶遇花花草草窃窃私语,就干脆停下来,盘问这小乡的昨日与今明,滋味,是多么亲切啊!多少次梦到老屋,似乎于俗世风雪中摇摇欲坠,又有多少次,清醒着、盈着热泪地赶到老屋,归来时却又再一次雨至倾盆?
再想起,每逢雨水倾泼,水带便层层叠叠,时而簇成银障,时而寻着架子鼓自由敲击,奏出一阵又一阵欢快的绝响。我便在破旧的老屋细细聆听窗外的雨声,不自觉地挽起裤脚,却在意念之中,溅得水花涟涟。是散学晚归的少年吧?是呼吸空灵的洁净本心吧?是曾经独倚窗外,渴望功成名就的小儿吗?那马河内西装革履包裹的皮囊,当真是我?
是啊,老屋的庇护如同母亲的呼唤一样,我只谨遵教诲便是,如同履行着某一幻梦中的约定,竭尽全力地保留着最初清贫的模样,为它,为母亲,也为我自己,声音是那般沉重,那般笃定与猝不及防.......
2 马河,放羊
辗转到了村西侧,便遇见梦寐以求的马河。看那儿时的马河,并未因岁月的打磨而垂暮,反而露出别有一般的澄澈与热烈。
南阳盆地大乘山,正是马河的发源地。丰水时节,河水暴涨,汹涌欢腾。时至枯水,不禁恢复女子的音容。日复一日,水顺势而流,使得岸边的柳树与水中捞月穿梭,或自由换影。倘若阳光与灰尘抚过,那万条垂柳更开始摇曳,好似拂起我茫茫的青春心事。
兴奋之余,我试着轻轻地牵起童年的手,如怀羞般,向河内打水漂,虔诚地祈祷每次弹飞起的数量再多一次,再多一次,可冥冥中,却只觉动作生疏了不少,脚下的青泥如散了花的碧池,软绵绵,毛茸茸,时而撞见蜈蚣,只恍惚这人间已临秋月。我心慌地踩上不合脚的鞋子,就着和土的露水,湿淋淋地,拂着泪渍折射彩虹。
思忖间,我仿佛瞥见了已逝父亲的双眸,眸子里,他赶着如云的羊群,在褐毯黛墙的画上穿行,撑着某一个秋阳,或是言辞凿凿的夏日,或披着一袭素衣,和羊儿一齐承接这天使吻过的雪花六瓣......
此时此刻,轻盈的心好似被自凡尘而降的大鼎压制,到底是什么束缚了我?是同化还是征服?我惭愧自问,得到的,为何仍旧是马河映衬的冰冷面庞?好希望放羊的人儿是我,如此,可否有幸与故乡的众生长相厮守?
3 大桥·家乡漫水
马河上有座桥漫水桥。
马河位置特殊,两岸缓平,无需河堤职守,河内之水便若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
听父亲说,这一漫水桥,也给行路的人以无限惊险。看似及膝的浅溪,却令熟悉它的人们不敢贸然渡河。车一旦驶离漫水桥,便命不由己,稍稍不慎,或天旋地转,堕入下游。唉,漫水,漫水,真教人既恨又爱!
东大岗灵气不知是否真实而在,但的确滋养每一份值得雕琢的纯粹。传说那灵气源自于河流,遂有“马河灵气”之名,马河是南船北马交换地,向北马道,向南航运,马在此地化龙,故得之以名。
这里静谧悠远,存留着东晋陶潜诗歌中的古朴景色,这里人杰地灵,平坦的马路抛却了漫水桥对人的考验,足够令喜爱它的人们神往很久,远离都市的繁华,所见所感,都情不自禁地染上了清代民居的淳与慧,恬静与心灵的氧气。
伴着流传久远的九十九间屋的传说,马河的灵气再一次铺面而来,我一身的污气,不敢埋葬经历史烫过的脉搏,青林寨古堡的静宁,琵琶洲大桥的威武,温馨的故乡边城沙滩河,古韵古色,漫步其道,总会赠予来人一番不寻常的人生启迪。
是啊,浮萍般的飘浮五光十色,尽是花般的诱惑,搁不下,停不了,却又眷恋着,那回不去的根和藤......收敛思绪,我启程归去,顿悟:虽是千辛万苦踏出的路,也总要记得:回乡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