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锁,我的恩人,我是管他叫“大大”的,与我的父亲是表兄弟关系。12年过去了,父母亲每次叫家里亲戚吃饭,都要在桌上说“哎哟,你说那个时候铁锁没骑自行车把朝娃接回来,咱家该咋办哟。”这句话,说完大家都看我,表情凝重,大概是看我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跟大家吃饭不容易吧。我是想不起这段记忆的,因为年龄比较小,所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爷爷奶奶、铁锁和当地派出所录犯人口供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事情,我才知晓的。
那是2005年,我在上幼儿园,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爸妈都在当地县城一家私企上班,每天早出晚归的,我有个哥哥,大我三岁,上小学的他身体素质不好,经常生病,我俩由老家的爷爷奶奶照看,负责我俩的生活起居。虽是家庭条件不好,但也算是幸福美满,爸妈下班晚上回家,我们哥俩递拖鞋过去,爸妈的微微一笑也是给这家里带来些许暖意。铁锁家是在我家隔一条路过去正对的一家,我们两家没什么来往,只有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需要村里男人去帮忙的一类事情,我才可以碰见铁锁。
铁锁是个小个子的大叔,眼睛是非常小的,为人很憨厚老实,他比较抠门,村里人都这么说,他不受村里人待见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吧。平常见了我,会叫我声名字,我迎合答应,他就不再说话,永远是那么安静,人多的地方别人谈论事情,讲到好笑的事情他会笑笑,之后就一个人坐在旁边嗑着瓜子听别人讲了,村里人大都不喜欢他,只是碍于面子捎带的把他叫上,在我看来也就是凑数吧。
铁锁虽是这样,但他乐于帮助人,有谁家需要帮忙,叫他过去他会很乐意,不带推拖的,帮忙做完事就自己回家了。就是这个看起来较怪的的大大,却成了我的恩人,我们两家没啥交际的现状也因此而改变。
在一个清凉的下午,爸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还没回家,爷爷奶奶在家里院子里劳作,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玩,我是个很内向的人,没人跟我玩,就算有人来找我我也会选择性的拒绝,所以我就为自己发明了个游戏,叫“拍衣服”。说白了,就是拿两个衣服在空里碰仗玩,我大概是玩了半个小时,由于口渴去客厅里喝水看电视,奶奶劳作完后去做饭,爷爷泡茶看新闻,没人注意我。我走出房间到院子,看见大门外走过一个人,我没在意,继续往客厅走,那个人又经过大门一次,我当时就走出大门看下到底是谁。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粗布衣服拿着一个苹果,说“跟叔叔走,叔叔这有很多好吃的苹果和好玩的小玩具。”小孩子比较单纯,我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心里估计还在想这个大叔到底有啥好吃的好玩的。
奶奶把饭做好了,叫爷爷和我吃饭,把丰盛的饭菜端上桌,叫了几遍“朝娃”可没人回。爷爷奶奶有些急了,心想“朝...朝娃...该不会是丢了吧”,吓得奶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拉着爷爷在家的院子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可都不见人,两人心理崩溃了。
“朝娃不见了可怎么跟孩子他爸妈交代啊。”
“赶紧找啊,还有功夫想这个?这孩子平常很听话,绝对不可能是走丢的,有可能是被人拐了。这样,你往左,我往右,都找一下。”
“别说了,赶紧走,孩子找不回来...我就不活了......”
说完,爷爷向左找去,眼睛没注意看路,摔了一跤,一只鞋子掉在路上,可没管那么多,没拍土继续往左跑;奶奶不会打电话,跑去领居家让他们打电话叫爸妈赶紧下班找孩子,打完电话奶奶便向右跑,哭的撕心裂肺,村里附近的人都出来问。
“怎么了,二娘(我奶奶在村里的称呼)?”
“我孙子朝朝不见了,你们赶紧帮找一下,快点啊。”
村里人都四散跑开找,我奶奶继续向右跑,向右跑出去是主村道,跑过去正好碰见了刚从镇上回来的铁锁大大。
“铁锁啊,你刚回来,有没有看见有个人把朝朝带走,往镇上走了?
“我是看见一个人带走了一个小孩,骑着自行车带着个穿绿衣服的娃娃,那是朝朝吗?”
“那...那就是朝朝啊,铁锁啊,你一定要把朝朝带回来啊,我...我给你跪下了。”
“二娘,你别这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朝朝带回来。”
说完,铁锁骑着自行车掉头快速向镇上的车站奔过去(我也不知道他咋晓得我当时被带到车站准备被人贩子卖掉的),奶奶看着铁锁,瘫坐在地上。
铁锁快速到达车站,停放好自行车跑到车站门口,看见我正坐在人贩子自行车后座吃着苹果,玩着玩具,那个人贩子在打着电话,可能在说怎么卖掉我的事情。铁锁不知从哪借来的力量和勇气,一个箭步上去把我从后座抱下来,什么话也没说。那个人贩子看我被抱走,挂掉电话过来。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抱走他。”
铁锁说道“你再说一遍这是谁的孩子,你敢动这孩子一下,我跟你拼命。”
人贩子看这情况,在场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就放弃了。骑着自行车离开车站。
“铁锁大大,你看那个人还给我好吃滴苹果吃。”
铁索大声训斥道,“瓜娃娃,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走,知道了吗?”
说完将我带上自行车回家去。
爷爷奶奶找不到我,都回家坐在炕上发呆,其他村里人都在我家,院子里站满了人。爸妈在外面找我还没有回来,所有人都在等铁锁的消息,爷爷奶奶还派两个人在村口等着。
大概是在晚上八点半,铁锁带着我回到我家里,爷爷奶奶连忙接过我,仔细看我的身上有没有受伤,见无大碍后大口的深呼吸了一下。院子里的人都喜极而泣,都说这孩子真是好运气,打电话叫我爸妈回来说孩子找到了,爸爸妈妈匆忙的带着哥哥匆忙的赶了回来。
“咱们可要谢谢人家铁锁啊,他可帮了咱家大忙啊,朝娃要不是他,咱们可要上哪去找啊。”
“人呢?哪去了?”
原来铁锁把我抱给爷爷奶奶后,就自己一个人回家去了,没跟任何人说,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家人团聚的场景里,没人在意他。
时间过得好快,12年过去了,如今我已经上大学了,升学宴那天是我去拿的请帖邀请的铁锁大大,他本是不想去的,我看得出,但在我的极力邀请下,他还是同意了。我走出他的家门,没走一两步,听到有人哭了,透过门缝看是他,盯着我的请帖流泪,我也落了泪。两个内向的人,都没向对方说出想说的话,就让这泪水,成为咱俩表达的方式吧。
铁锁,我的大大,我爱你,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