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四月三十是妈妈的生日,这个周日是“母亲节”。在这段特别的日子里,总想起妈妈,想为妈妈写一篇文章。
妈妈娘家是许昌县苏桥镇司堂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妈妈是“老闺女”。
妈妈结婚的时候,姥娘(妈妈的妈妈,很多地方叫姥姥,许昌县禹县长葛西部叫姥娘)把她的一套嫁妆柜子板箱送给最小最亲的闺女。现在,我奉妈妈指示,把这老嫁妆收藏在城里新家,愿永远陪伴我。
老家离妈妈的娘家二十多里,在六十年代,是很远的距离。
那时,走亲戚靠步行,如果带着东西,就拉个架子车。
我记得妈妈拉着架子车,车上铺一顶妈妈编的高粱杆席,盖一个被子,放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肉或者自己炸的油条等,这是走亲戚的礼物。因为远,家里条件又差,妈妈很少串亲戚,如果要去,带的礼物一定不会少。越穷越拿东西多,生怕别人说穷。架子车斗后拴一根绳子,拌着篮子和我,不会掉下去。
妈妈拉着架子车,走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那时,很少有大路,小土路坑坑洼洼。一大早出门,我躺在车上,晃晃悠悠,睡着了。
舅和妗子对姥爷姥娘很好,知道妈妈孩子多,忙,不让妈妈伺候姥爷姥娘,一般情况妈妈下午就回家。远远看到村头家里高高的钻天杨,就要到家了。
这棵高高的钻天杨是妈妈栽的。妈妈喜欢栽树,经她手栽过几茬树。钻天杨长的快,七八年就可以卖钱了。在家里困难的时候,就卖树。父亲的事业慢慢好起来后,妈妈依然栽树,育桐树苗卖,贴补家用。
很多苏桥人在五六十年代编席,就是用高粱杆的皮编制铺床席、床围席或者吊顶席。妈妈是编席窝里的人,自然会这个手艺。
我记得,妈妈站在石磙上,用脚蹬着几百斤重的青石磙,碾压高梁杆。蹬石磙很费劲,我觉得妈妈总有用不完的力。来回压很多次,高粱杆柔软后,用专用的刀劈开,刮去瓤,留下高粱杆皮。妈妈在干完农活后的晚上,在煤油灯下,在月光下,熟练地编织着草席。我不记得妈妈卖席,我记事时家里条件好多了,编的席除自家用都送人了。再早一些时候,编好的席是卖钱的。
六七十年代,村里实行的是工分制。村里的男壮劳力干一天是十分,有的老点或者不好下力没眼色的男劳力是九分八分,妇女一般是六七分。妈妈是妇女中工分最高的,十分,妈妈干的活是男劳力干的。村饲养室有十几头牛马骡,妈妈负责铡草担水。十几头牲口吃很多喝很多,都是妈妈一桶桶从井里打水,走很远的路,用瘦弱的肩膀担到牲口屋……
村里打井,男劳力下井用铁锹铁掀挖土装在筐里。女劳力在井上拉绳子,把挖出的泥土拉到井外。妈妈是在井口拉绳的第一个人,别人可以在不拉绳时坐下休息一会,妈妈时刻警惕着,看着井下什么时候需要拉绳。得到指令,招呼妇女们拉绳拔泥。
冬天很多同学穿一个光筒棉袄,里面没有套任何衣服,风一吹,就到胸口了。揣着袖子,夹着膀子,在寒风中发抖。那时候没有秋衣,更不用说保暖衣。我们弟兄棉衣里会套一件薄布衫,就不会冷。妈妈总会把旧衣服染色改改,做出适合我们的衣服。
炎热的中午,妈妈总会去红薯地掐红薯叶,回来喂猪,从不扒一块红薯。妈妈说,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
这一点我不像妈妈,有人欠我钱,赖着不给,我就起诉了。我要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不能便宜老赖。饿死?太亏,在什么年代,做顺应时代的事,不能饿死。
父亲是村办机械厂的厂长,后来家里条件好起来了。实际上当时妈妈没必要那么艰辛地劳动,妈妈是为减轻父亲的负担,为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父亲有病的时候,是妈妈一直伺候着,一直把父亲送走。妈妈不愿进城,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坚持住在老家。老家还有大哥二哥他们,还好些。妈妈是晚上突发心脏病走的。没爸爸了,又没妈妈了。我呼喊着妈妈,再也没有人答应。
妈妈留下十几双虎头鞋成品和半成品,是给重孙做的。还准备了许多尿布,也是为重孙准备的。妈妈心里没有自己,一心为了儿子孙子重孙。
见到妈,拥抱妈妈,叫着妈,没有回答。原来是梦,看不到妈妈,只有泪两行。天微微亮,开车到爸妈的坟前,磕几个头,说几句话,回城。天空依然苍茫。
听到朋友们提到妈妈,我心里羡慕,嫉妒,酸酸地。在外人面前,不敢提到妈妈,脆弱的神经经不起打击。
椿芽发了,槐花开了,回家看看。看看妈妈住过的老屋,摸摸妈妈留下的家具,想想妈妈的事。去妈妈的娘家走走,试图寻找妈妈的过去,希望老妗子能说说妈妈。走在妈妈走过的路上,寻找妈妈的故事,重温妈妈的爱!
2017年5月1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