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景定定的看着阿飞,眼中溢满了悲怮,叹了句”世事难料,人心险恶。阿飞,我真希望永远都和你在这荒原上,远离中原。“
阿飞面色更是难看,他从未见过母亲像今天一般,这叫他多心疼。
自打他有记忆来,就一直和母亲在这荒原中相依为命,母亲虽然多病,可眼中总是藏着笑意,即便阿飞自己从没笑过,看到母亲,他心里总有一股暖意。期间萧叔时不时来关照,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可他天生便如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况且母亲从不与他谈及自己的身世,今天的事真叫他始料未及,只能握住母亲的手,拉她去床上休息。
”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去休息便是了。“似是不愿再被往事缠绕,又或者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叫人心烦意乱。上官景总算摇了摇阿飞的手,吹了灯,躺在床榻准备安睡。阿飞,像往常一样,靠在母亲床榻边的墙上,怀中还是紧紧握着他的剑。
”你啊,跟你爹一样,睡觉都要拿着刀,不过他躺着,你靠着,他可比你舒服多了。“母亲在黑暗中笑盈盈地说道,接着又叹了口气。阿飞阖着的眼睛又睁开,似是想听到更多的事。不过母亲翻了个身,阿飞只好作罢,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渐渐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阿飞又出了门,昨日一整天的白毛风,说不定运气好能捡到冻死的野兔,如果去的晚恐怕会被那盘旋的秃鹫夺去。
阿飞衣衫单薄。腰杆却挺得笔直,他的步子很放松,不紧也不慢,仿佛在这刺骨寒风中行走是一种享受。
他目光如炬,脸上带着一种猎人的警觉,细细排查荒野之上的每一寸土地。
他的剑斜插在腰带上,剑尖向左,他的手牢牢地握住剑柄,时刻准备着。
他就这样在荒原上走,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但他必须快点了,因为母亲这个点几乎要醒来了。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远处一个灰色毛绒绒的东西上,阿飞运步如飞,几点跳跃便快要到达。
这时,背后突然一阵阴风,骇人的利器直捣阿飞的后颈。
没人看的清阿飞是如何转的身,按道理来说,在那样速度的飞跃下不可能转过身来,可阿飞就是做到了。他手里的剑已经拔出,剑尖已经插入那秃鹫的尖喙之中。秃鹫来不及扑腾翅膀,直直落到地上。阿飞把剑插回到腰带上,捡起本该属于他的猎物,看都不看那秃鹫一眼。只懂得吃腐尸,背后害人的东西不值得他一看。
找到猎物的阿飞决定从另一条路返回,他的步伐比来时快得多,也匆忙得多,因为他记得母亲最爱喝野兔汤。
不多时,他便回到属于他和母亲的家。可是地洞上用于掩盖的草皮竟然翻开,母亲!
阿飞急忙四顾,奔向不远处的草洼。
那竟然是母亲!母亲衣襟被撕扯破烂,发丝散乱,他紧忙翻过母亲的身体,身前的衣服竟全都被扒下,雪白的双乳遍布刀痕,姣好的面容也被割裂,下体的血液已经干涸,更刺目的是胸前被一柄黑色的刀贯穿,黑色的刀,黑色的刀柄。
”阿飞。“萧叔的声音。
除了他,还有谁。
阿飞扭过头,目光如寒冷的冰刀,死死钉在上官萧脸上。
”你母亲不肯跟我走,可老帮主有令,务必将你母亲和你带回金钱帮。活的不听话,只有死的才听话了。“话音刚落,十几条人影从四面八方一齐跳出,将阿飞团团围住。
阿飞的眼睛还是死死盯在上官萧脸上。
”看来你也想变成死人才肯听话,正合我意,只有你们母子都死了,老帮主才肯放心把帮主之位传给我,再加上我与龙啸天是拜把兄弟,将来。。“他的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剑插在任何一个人的喉咙上,他都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影明显凛然,没有人看见阿飞是如何把剑插进上官萧的喉咙。
阿飞还是站在那里,紧紧地握着他的剑。周围的人影一个呼哨,忽的散了,留下阿飞和两具尸体。
阿飞脱下自己单薄的外套,盖在母亲身上,盘腿坐在母亲身边。他握着母亲曾经温暖纤细的手,整理好母亲凌乱的发丝。阿飞脸上寒若冰霜,却忽的落下一滴滚烫的眼泪。
墨色四合,心事在无言的哭诉。
满天繁星,怒火燎原。
阿飞想站起来,无奈盘腿太久,几近跌倒。仰望夜空,泪干了的眼中除了愤怒,空无一物。
他弯下腰,用今生最后的温柔抱起母亲,一步一步向家走去,他的脚步还是那么稳,却不再轻松。
将母亲安置到床榻后,阿飞来到灶台边,闪亮火折子,取出点燃的柴火,慢慢的来到母亲身边,将火种放在床尾,火苗瞬地腾起。阿飞的眼睛被烟熏的难受,可他的眼睛还是不愿从母亲脸上移开。最终他不得不离开,因为他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他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一步一步。
离开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