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新的社交软件开始描述自己的时候,我总不由自主的在第一句话写着阳光乐观,但我的心在那一刻真的会颤抖一下,我真的是内心充满阳光的一个人吗?短暂思索之后,周围空气向我挤压而来的那种窒息感让我不安甚至恐惧。不是的!我的心里真的有很多阴暗的地方,一经开始,无数回忆像黑雾一样从阴影中飞来将我笼罩在其中。一幕幕曾经的画面,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那种无力感,让我的心不住的痛着。眼前闪过的让我不敢再直视的许多画面,大多都关于一个人:我的父亲。可以说,我生下来以后十几年里,曾经恐惧过黑暗,那其中的未知会让我幻想许多恐怖的东西;我恐惧过蛇,在我坐着的旁边盘着的青蛇让我拔腿就跑;但这一切我都能在不就后坦然面对,克服。而他,却成了我心中一切阴影的中心,让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放下恐惧,甚至于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一声咳嗽都让我颤抖不止,一碰到他的身体我心里就充满恐惧感,但凡他在我身边能让我感知到的地方,我的心情都会十分压抑,而这一切甚至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不敢去一次次面对那些回忆,现在,再一次。他,在我的心里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也是我竭力想去抵抗的存在。出生在农村一个小小的村子里,作为家里第一个男孩,在重男轻女的日子,一家人,爷爷奶奶都很开心,他,那时应该也是十分开心的。在我母亲怀我后面几个月难以走动的时候,他也会准备各种水果,肉等等对孕妇好的东西,尽管家里当时不富裕甚至算是很穷,几乎没有存款,只有一些母亲养的猪,鸡鸭。因为他在广东当烫衣师傅在当时看来还算丰厚的工资几乎全部都被他用来去舞厅,喝酒,“跑马”Õ(一种博彩赌博的娱乐活动)了。很巧合的事情,巧合到我现在都会质疑,在他30岁生日那天,我出生了…辰时我的哭声伴着我妈妈的疼痛,就像她后来的经历希望难以忍受活着的痛苦。后来家里实在经济太艰苦,在我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我妈妈也去广东打工了,而我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听妈妈说我当时有一次发烧十分严重,很长时间全身都烫人,甚至都意识不清不能发出声音了,而因为没有什么见识,奶奶只让我喝点水放在被子里捂着…还是后来爷爷实在看太严重了,把我带到村里的“村医”那里全身抹上酒,喝一点药,我抗过来了,虽然我没什么当时的记忆了,但还是记得很小的时候有着一段疼痛感。当母亲听说了以后,很快回来心疼的看着我决定在家照顾我。……唉,怎么又忘了,要回忆那片阴影啊。后来,他因为脾气不好跟老板吵起来,自己辞职了。他回到老家,让妈妈去打工,而他在我记忆中就是大多数时候每天一天到晚去打麻哦将,不时去县里去粉刷务工,我和弟弟上学放学骑自行车,而他就很多时候……唉,记不清了,但这些都什么也不算。他就像一个暴君,控制欲强,猜疑心重,脾气暴躁,习惯家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皇帝。母亲在外面省吃俭用,把钱打回来,只为了想让我们过的更好一点。但他成日的打麻将输了钱心情不好时到家就会随意大吼,故意找茬,有时还会摔东西,让我跪下,动手打我和弟弟,恐惧让我小时候根本没有安全感。他会怀疑妈妈在外面会不会找别的男人,没事就打电话就为了警告她和问妈妈的工资。有一次妈妈没接到电话,他晚上就打电话各种侮辱,恐吓妈妈,而我听着也只敢小声喘气。一到妈妈回家的时候,他就让妈妈把手机给他一个一个查她的通话记录,甚至哪一个电话记不清了是谁都会发脾气,但那电话根本就是那种政府部门用的那种号。他真的就像一个恶魔一样,经常找茬跟妈妈吵架,妈妈甚至还嘴他都会拳脚相加,让妈妈第二天起床都起不来吃饭,他还说什么妈妈不想吃…无数次他动手在我们面前用莫须有的理由打妈妈,还让妈妈滚出去,把妈妈的衣服都扔出去,让大半夜的妈妈只能出去把衣服藏在一里路的一座桥的桥洞里,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里面过夜的,然后第二天在姥姥姥爷家里。我和弟弟一说话挽留就会让我们滚,或者挨打。我一直觉得他是精神病。然后又会第二天去接妈妈回家,说什么我和弟弟求他…
后来他让妈妈回家和他一起去粉刷,有一次一个昏暗的夏天傍晚,他骑着摩托车带着妈妈到家,我和弟弟欣喜的出去迎接,结果刚看到他们进到家里,他就大吼着滚下去,妈妈正要下去,他直接一挥手把妈妈推下去摔倒在地上,然后一边把车停着,一边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婊子养的”…然后就在我和弟弟面前又要拳打脚踢,我大喊着“别打我妈”弟弟也大哭着,但他毫不在意,还过来给了我一脚,妈妈大喊着别打孩子,让我带着弟弟去屋里,我们只能听着妈妈痛苦的哀嚎和无力的辩解,他甚至用挂衣服的棒子打妈妈的头…原因只是因为,他把一个干活用的模子看成是别人的,她觉得妈妈怎么帮别人清洗模子,他明白了之后什么也没说,让妈妈滚出去去做饭…我真的是那种甚至当时想杀了他。无数个这样的画面但我什么也做不了,保护不了妈妈,甚至保护不了自己。
有一次他屁股上长了个痔疮,他做手术切掉了,挂吊水。让我每天放学之后去医院照顾他,明明是很小的一个手术,他还是能正常活动,甚至只是坐着吊水然后要我在他上厕所的时候举着瓶子,给他带水,换水,这一切都算正常。但问题发生了,他水快掉完了,让我去叫护士过来给他起针。人家很多人都是过去去取真的,我去了,但是医生忙着配其他人的药水,就让我等着。等了一会,他自己举着瓶子过来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跟我说话,让医生给他起针,医生差不多配好了,看他那个样子,就给他弄好了。然后回家了,他没说什么,走到屋里把我的书包拿出来用力扔到院子墙下,大声呵斥我让我把我的书全都烧了,不准去上学了。我当时还一脸懵逼,只有恐惧和害怕,在那自言自语似的骂我,我当时大概十岁,我只能哭着说不要…他还是觉得不够,又动手打了我一巴掌,踹我一脚,在母亲的求饶下他去吃饭了,让我站着。他吃完了一碗饭,看我一眼,让我把剩下的半锅饭全都吃了,不然不许去上下午的学。我害怕的去吃,吃了两碗实在是太饱了,妈妈痛苦的看着我说别吃了去上学吧…有一次,不知为什么会让他不痛快了一脚踢在我头上把我踢出去摔在地上…有一次,因为弟弟哭了他给了我一巴掌,让我耳朵嗡嗡叫…有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要记得那些画面,明明只会让我痛苦,让我的心里有着一片阴影,每次回忆都会被黑暗包围。但,就是忘不掉。我还能记得妈妈无数次的哭泣,妈妈有一次痛苦的趴在地上拽着自己的头发问着没有回答的为什么,她快要疯了,但她不敢死,也不敢疯,因为我们,他不想让我们没有妈妈!她总会哭到发不出声,还要在第二天起来继续做饭洗衣,干活…她有时会跟我们说对不起,嫁给他生了我们在这样的家里,但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啊,她从没有错,甚至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还因为我们她要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痛苦,我甚至会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弱小,什么也做不了,还让妈妈被“威胁”…。
这样的童年一直持续很久,到了我初二住校…我不知不觉中变得很敏感,“高冷”,不愿意和别人随便接触交流,又害怕失去朋友,一个人孤独…我会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阳光乐观,和别人交朋友,甚至经常劝别人乐观阳光,高中时人称“光之神王”(虽然刚开始是因为一些小事)现在这些好的高中同学还是叫我神王。我一直去追寻阳光,仿佛我真的完全沐浴在阳光之中,从三年级开始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比较受欢迎,有许多朋友,也很开心。但我有时候总会突然变得很奇怪,很敏感暴躁,虽然没有去真正伤害别人,我总会沉默着不与人交流度过那些时候,但我心里总觉得很难过。我高中时早晨起很早去读书背英语,也导致我英语最好,有一个让我能起来的原因就是,早晨的朝阳真的很美,每天傍晚我也都会沉醉在夕阳中不舍得阳光离开…
我真的不是阳光的…我原来一直把自己藏在阴暗之中。但其实,这一切,不是我的错啊!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痛苦中煎熬呢?我可以追寻阳光,逃避黑暗,让自己也能反射着光。我应该饶恕自己,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自己编制的牢笼中了,我应该去站在阳光中去探索这个世界,接触那些阳光一样的美好。
但,无论我追寻多少阳光,我也逃避不了这片阴影。我想,我该直视它。我真的每想起这些都十分痛恨他,高考前不久还因为睡前想起了一下,就做噩梦他杀掉了我的妈妈和弟弟,我拿刀要杀了他,我醒了,我也不知道那时我会不会杀了他,我一定是想的,因为他已经我一无所有了。然后我一连做了几天的噩梦。到现在我想,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我是不能做到杀了他的…而且随着年龄变大,我们也长大了,他也一直在改善,不再随便动手,努力克制自己不随便发脾气,努力赚钱,节约不沉迷赌博,也曾多次说后悔了,对不起,虽然我永远无法真正原谅他曾经做的一切。他或许慢慢明白了自己,虽然偶尔会惹人生气,现在也不经常发脾气能克制自己了。但我必须得饶恕阴影中的自己了,也尽量原谅他。最近几年能感觉到他在明显的改变自己了,而且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爱我们的,只是他的行为让人厌烦。……但,他的确是我的父亲。
饶恕阴影中的自己,也忘记他的伤害,就当他以前精神病现在在变好了。我也要去学会接受一切的不完美,他的不完美,世界的不完美,我的不完美,因为不完美世界才有未来的更美好啊!饶恕阴影中的自己,努力做更好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