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姐的外贸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浦东的一颗新明珠。玲子放下与宝总的一切,带着把夜东京开满全世界的梦想,前往香港拓展自己的商业版图。李李用卖掉至真园的钱清偿了A先生所有的债务,并以猫用他人身份最字瘦入鱼,出鱼后遁入空门。
在与强总的巅峰对决中,本该胜券在握的强总却朗挡入鱼,而本该兵败如山倒的宝总却逆风翻盘。虽然以失去全部家当、以一切归零为代价,以宝总又变回阿宝为结果。但阿宝是开心的,这七年是他生命中的璀璨繁花,无可替代。
从此,不管是黄河路还是南京路,都再无宝总,而广袤的沙川土地上,却多了阿宝与阿四种花的身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聚散有缘,繁花落尽,各有归宿。
电视剧《繁花》大结局以每个人新的开始划上了句号。然而,何谓繁花?是结尾阿宝所在的那一片盛大的花海?还是每个元旦,一边盛放,一边凋零的烟花?亦或是那个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意气风发、生机勃勃的火热年代? 又或者是黄河路上的霓虹闪烁、万花如海?
我想了想:这些都是,但繁花又不仅于此。
繁花,从一粒小小的种子到破土而出到生根发芽,到抽枝散叶,再到繁花似锦,再到凋零飘落,有平凡渺小也有璀璨光鲜,有盛极一时也有风光不再,有高光时刻也有黑暗阴霾。正如世间万事万物的运作;正如春夏秋冬时令的交替,正如gs涨涨跌跌的反复,正如人生起起伏伏的波动。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不会有花一直盛开,也不会有花一直静默,不会有gp永远高涨不下,亦不会有gp永远趴在底部,不会有人永远高高在上,亦不会有人永远低人一等。
繁花是意向表述,它用阿宝的故事揭示了一个真相:周期。
1987年,那个时候,阿宝还只是个穷小子,因为穷,被毫不保留爱过的雪芝抛弃后他发誓要用十年的时间证明雪芝是错的。
他找到爷叔指点,gs外贸两手抓,乘着时代的东风扬帆起航,用七年时间成为人人挤破脑袋想要去的黄河路上风光无限的宝总。
正如爷叔一开始告诉阿宝的那样:美国纽约的帝国大厦,爬上去需要一个小时,但掉下来只需要八点八秒。七年,和平饭店72号套房见证了从阿宝到宝总的漫长蜕变,亦见证了宝总变成阿宝的瞬间回归。
和平饭店72号套房是阿宝的繁花,住进去之前,他只是阿宝;住进去之后,他成为宝总;离开之后,他又成了阿宝。黄河路是阿宝的繁花,在黄河路上没有一席之地的他只是阿宝;当他成了大名鼎鼎的宝总,他也成了黄河路上的招牌,成了727米长的黄河路上所有饭店想要招揽得贵客,而一旦他没有了宝总的名号,除了傻子,再无人记得宝总何人。
因为初恋爱人的一份十年之约,阿宝有了一段繁花似锦的人生。这是他人生的繁花,是他生命的一个周期。正如雪芝,一开始抛弃阿宝,嫁给富豪港商,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喜欢阿宝,但她选择了金钱和权力,她站在权力的顶端鄙视阿宝,那个时候,是她的繁花。但离婚后,她创业失败,只能沦落为半岛酒店的服务生,而宝总则成为了她服务的坐上宾,两人相顾哑然。恍然间,她似繁花凋落,而阿宝则繁花盛开,两人的见面遗憾中带着没落,鲜明的对比中有现实的讥讽也有虚幻的妄想,可笑可叹可悲。
没有谁是永远的繁花,繁花落尽便是一场空。
说说玲子,从她接手夜东京开始,三年里,她一直在等宝总的一颗心,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带着期盼。这三年,他们的夜东京月月亏损,而玲子也被爷叔冠以“讨债鬼”的称号,但她统统不在乎,她不怕辛苦。直到珍珠耳环事件,玲子终从一场虚妄中清醒过来。
那个雨夜,玲子的泪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我们都知道,那不是雨水声,那是玲子的心里在下雨,一场史无前例的滂沱大雨。有人说,玲子家里的屋顶一直在漏水,那其实是玲子的心里一直在下雨,所以宝总怎么也修不好,因为玲子要的是他的心,而他不愿给她。
出走归来的玲子决定撇清和宝总的一切关系,重新招商入股,重新翻新夜东京,重新开始一切。
进贤路上的夜东京迎来了新的生机,它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大口呼吸着这全新世界的新鲜空气。玲子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好到她想把夜东京开到全世界,做全世界的老板娘,就有人邀请她到香港去开店。
不再以宝总为生活中心的玲子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繁花,她尽情绽放与盛开,接下来,她的悲喜将由她自己决定,而不是被宝总左右。放手,放开,放下,成就了全新的玲子。
再看汪小姐,因为珍珠耳环事件被下放到仓库干苦力之后,她认识到没有27号,没有宝总,她汪明珠谁也不是,在黄河路连个包间都订不到。尤其宝总替她挨了一个耳光之后,她更是憋了一肚子气:她要替宝总赢回那一巴掌,要替自己争口气,要真正靠自己在黄河路上挤出个位置来。
所以她辞掉27号的工作,和唯一肯和自己合作的魏宏杰成立了明珠外贸公司。为了拿下第一个沃尔玛牛仔裤单子,不惜和宝总冤家路窄,不惜辜负宝总默默扶持的一片苦心。
但她知道,想要成功,不能再躲在任何人的羽翼之下,她知道她要面对的是狂风暴雨,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唯有那样,雨后的彩虹才更加绚烂夺目。
终于,小汪不再只是小汪,而是汪小姐,最后又成为汪总。1989年元旦之夜她和宝总站在和平饭店的天台上看着绽放又凋零的烟火,她说她的理想是像师傅那样成为27号的一朵金花。1994年元旦,她没有忘记和阿宝的五年之约,只是阿宝去了浦西27号的天台上,而她则选择站在浦东,这颗上海新明珠,明珠公司,这个浦东新明珠的天台上,他们望向同一片天空,但他们之间,隔着一条500米宽的黄浦江。阿宝是旧人,而她则是明珠般闪耀的新人,她的梦想已经超出了27号,从浦西飞到了浦东,从浦东飞到了全世界。
在黄河路上,汪小姐有了新的名号:汪总,派头不输宝总的汪总。靠着自己的力量,她给自己争了一口气,在黄河路上从此有了自己的位置。从给师傅脱邮票,到办事能力不错的小汪,再到谁也不是的虹口小汪,再到外贸明珠汪总,汪小姐积蓄力量,开出了自己人生的繁花。
说到繁花,不得不提到神秘诡谲的李李。自始至终,她是一条闯入三文鱼群中的外来物种---鲇鱼,一种不吃草而吃肉的鱼类。她的到来,她的至真园的盛大开业搅乱了黄河路上的原有秩序,以金美琳为首的上海本地人开的饭馆为聚首,他们企图以用断水、断电、断货、挖墙脚的方式逼退至真园,一场轰轰烈烈的黄河路保卫战打响了。
经过一次次考验,至真园逐渐陷入困窘,危急关头,李李求助宝总的帮助,不仅渡过难关,还让至真园在黄河路上脱颖而出,红极一时。此后,李李与宝总除了互相试探,还陷入一种互帮互助,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中。宝总也仿佛明里暗里成了至真园一座稳固的靠山。
至真园成为黄河路上的新宠,整日霓虹闪烁,像她的老板娘李李一样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气息。从破败的金凤凰到繁花盛开的至真园,从无人知晓来处,亦不知晓去处的陈珍再到不按套路出牌的李李,这是它的鼎盛时期。
但在1993年末,因为强总的出现,因为和宝总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李李需要从黄河路脱身。当强总这条大鱼出现的时候,她适时水涨船高,卖掉了至真园,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黄河路,离开了上海,自此,黄河路再无李李。
宝总后来听说李李用卖掉至真园的钱还掉了A先生的所有债务,又以冒用她人身份罪自请入狱,出狱后便落发出家,从此不问红尘,一心与青灯古佛为伴。
同她的主人李李一样,至真园从被瞧不上到鼎盛再到衰败,仿佛一朵花从含苞待放到繁花似锦再到红衰翠减,有它的璀璨,又有它的败落,有它的辉煌,又又它的暗淡。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黄河路上的那一家饭馆又不是那样呢?曾经骄横跋扈的卢美琳在被老公db抵押了金美琳之后,很快迎来了金美琳的破产倒闭,而红极一时的至真园也只红了两年就在黄河路上烟消云散,下一个取代它的是钱柜,它已经跃跃欲试,等待着盛放。
正如一直想要自由自在飞呀飞呀却怎么都飞不出家这个笼子的陶陶,他是阿宝最铁的哥们,却处处不如阿宝,他一直羡慕阿宝,但在最后,他也迎来了自己的繁花:他不再只想一个人潇洒,他想带着芳妹和孩子一起潇洒,这一点,阿宝比不了他。
正如潘经理没有留下来当三朝元老,而是回到了花园饭店,因为从至真园开业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在这里只是暂时,两年的繁花期一过,她该回哪还是回哪里。在纸醉金迷的黄河路上待得久了,她早就瞧透了这一点。
正如景秀阿哥以前靠着人家来他这里买烟买酒打探消息,而现在世道变了,人家不到他那里买烟酒,他知道那个时代已然过去,所以他改卖水果鲜花。没有什么会永久不变,路过的皆是过客。
正如服务生三姐妹露丝、敏敏和小江西,她们曾经怀揣着梦想来到黄河路,他们只是普通的服务生,她们和阿宝李李他们一样渴望成功。最终,她们在黄河路的隔壁也开起了自己的小饭馆,做起了自己的老板娘,成为了她们曾经仰望的角色。那是属于她们的梦想开出的繁花,她们渴望,她们努力,她们触摸,她们成功,而她们只是那个时代,多多少少的你我中的一个。
所谓繁花,并非哪个特定的群体,或是哪个特定的人所特有的辉煌,而是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你我都会有的时刻。我们要做的只是在繁花盛开之前积蓄等待,在繁花盛开之时享受当下,在繁花落尽之时蛰伏蓄力,待下一个繁花盛开之时。
终其一生,我们都是繁花。有人是娇艳欲滴的玫瑰,有人是雍容华贵的牡丹,有人是清新淡雅的山间野花,我们各自盛放,各有周期,不必艳羡玫瑰,不必都成为玫瑰,也不必都在春天开放。因为,每一朵花都有独一份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