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天突明亮,灰色白色云层相叠,灰云逐渐吞噬了白云,天暗了,雨将至。
不知是中雨还是暴雨。不知小雨淅淅渐成大雨,还是豆大雨点滴下,大雨随至。
天变了,不可阻挡。
六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任性,潇洒。
大雨能冲刷什么,只会翻滚出更多的污垢。
大雨能拯救什么,冷冷的建筑不需浇灌。
雨水进不来,再以磅礴之势从天空滔滔而来,可是进不来。
低洼处汇集着,汪汪一片,一片汪汪,浑浊。
没有彩虹,难见东边日出西边雨。
没有呼喊声,没有喜悦的尖叫声,没有急急催促声,没有紧张害怕声,没有乞求声,因为雨来与不来,尽皆如此。
雨刚停,一条弯弯的小渠蜿蜒而去,没有尽头,雨水顺着小渠喘急流去。
我和你,挽着裤腿,拿着篮子,在小渠中,洗着蔬菜。一篮豆角,一篮青菜,一篮扁豆。你洗好扁豆给我,说拿着。
低头刹那,扁豆篮翻掉,扁豆顺水而去。
将手中篮子一放,急急去追,无奈水势过急,眼睁睁看着扁豆浮在水面而去。
气急败坏,回头想和你抱怨,空无一人。
你是谁,和我交流说话的是谁,递与我篮子的是谁?到底是谁?茫然中,悲伤从心起,胸腔满满的,泪水滑落。
那小渠,那泥巴,那阴沉沉的天,那菜,那篮子都那么清晰,都在,唯独你不在。而我竟也不知你是谁。
佝偻着身子,挖着屋旁边的菜地,一铁锹,一铁锹。
瘦骨嶙峋,黝黑的皮肤,娇小的身躯,满脸的皱纹,还能活多久,不知道。
活着,就得养活自己,除非哪天下不了地。
这些土壤那么熟悉,年年翻腾,年年种植,年年收获自给自足的蔬菜。
挖着挖着,也曾觉得累。然而只有土地能给你依靠感和安全感,抬眼望去,一片片土地,踏过一生足迹的土地,感知你每一分喜悦痛苦悲哀的土地,接纳了你一生汗水又养活你的土地,永远在那,不离不弃。
只有看见他们,你才有安稳。你的孤独只有它懂,你此生的辛苦,纠葛也都有它见证着。
你累了,用脏脏的衣角擦了擦浑浊的眼睛,坐在地上,手捏着一小块一小块土壤,泪水一滴滴的落下,你不明白的太多,自己一生的辛苦,子女的嫌弃,此生为了什么而来,又将如何离去。
多少次想着还不如死了,可又那么坚强。
终于有一天,你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闭上了双眼。
你回归了土地,那矮矮的坟头证明你来过。
那一生相伴的土地死后也没有放弃你,你躺入它的怀抱,终于安睡了。
你不用再辛苦劳作了,不用再忍受病痛的折磨,不用再遭受子女的嫌弃,不用喃喃自语了。
我们都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