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朱自清散文集》俗世烟火9—择偶记

朱自清说了四次亲。

第一次因为是长子长孙,所以不到十一岁就说起媳妇,那时对于媳妇这件事简直是茫然的,不知怎么就说上了,是曾祖母娘家人,在江苏北部的一个小县城住着,大概比我大四岁,个儿高,小脚。记得十二岁上,那边捎信,说小姐痨病死了。家里并没有人叹息,大约他们看见她时她还小,年代一多也就想不起是怎样一个人了

第二次是一位裁缝说的一家人,有钱,两位小姐,一位是姨太太生的;他给说的是正太太生的大小姐。母亲派亲信的老妈子去。老妈子报告是,大小姐个儿比我大,坐下去一圈椅;二小姐倒苗苗条条的,母亲说胖了不能生育,像亲戚谁谁谁;教裁缝说二小姐。那边似乎生了气,不答应,事情就催了。

第三次是母亲在牌桌上遇见一个太太,她有个女儿,透着聪明伶俐。母亲有了心,回家说那姑娘和我同年,跳来跳去的,还是个孩子…后来母亲经过打听,原来那个小姑娘是抱来的,可是她一家很宠她,和亲生的一样。母亲心冷了。过了两年,听说她已生了痨病,吸上了鸦片。母亲说幸亏当时没有定下来。我已经懂一些事了,也这么想。

第四次是光复那年,父亲生伤寒病,请了许多医生看,最后请了一位武先生。有一天,常去请医生的听差回来说医生家有位小姐,母亲派亲信打听证实他家是有位小姐,和父亲商量托舅舅问医生的意思,舅舅问明了小姐还没有人家,便说,像某某这样人家怎样?医生说,很好呀。话到此为止,接着,便是相亲;还是母亲那个亲信的老妈子,这会报告不坏,说就是脚大些。事情这样定局,母亲教轿夫回去说,让小姐裹上点脚。妻嫁过来后,说相亲的时候早躲开了,看见的是另一个人。至于桥夫捎的信儿,却引起了小段风波。岳父对父母说,早教你给她裹脚,你不信;瞧,人家怎么说来着!岳母说,偏偏不裹,看他家怎么样!可是到底采取了折中的办法,直到妻嫁过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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