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农历新年,已经工作近四年的我手里攒了一些小钱,想带父母来一次旅行。
经过各方面考虑以及父亲对香港的好奇,我就定下来大年初二去香港的行程。
家乡的天总是灰蒙蒙的,蓝天几乎是看不到的。但是大年初二那天天格外的蓝,阳光明媚,这是北方小城难得有的好天气。拖着两个行李箱,带着父母,我开始了这次难忘的旅行。
在我的童年,记忆最深的一幕是,父亲骑着摩托车,我坐在前面,母亲坐在后面,冬天很冷,我的身前被母亲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帽子围巾一戴只留下一双好奇的眼睛。母亲总是穿过父亲的胳膊下面紧紧的拉着我身前的大衣,生怕漏一点风。一路上父亲老是唱着一首《外婆的澎湖湾》,“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每次父亲唱到海蓝蓝的时候总是会故意提高声调,因为他们喜欢叫我兰兰,我太小了根本不明白歌词的意义,只觉得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像在歌里就会开心的咯咯笑。眼前略过的都是路边高高的光秃秃的杨树和远处的偶尔出现的农家,父母在身后,我又被裹得暖暖的,至于我们开车摩托车去哪里我已经没有记忆了。
每次在高铁上,看着不断后移的风景,总是会想起来童年的那一幕。
母亲没有坐过飞机,所以这次从上海到深圳我买了机票,想着带她体验一下。到了候机大厅,近距离看着玻璃窗外巨大的飞机,母亲开心的像个孩子,拉着我一个劲的拍照。而父亲似乎没有那么开心,后来上机后我才发现父亲是多么怕飞机,全程脸色苍白,不言不语,勉强微笑。飞机降落后父亲才说他出他害怕的原因,之前有一次学校奖励毕业班的教师组织的云南旅游,父亲坐的飞机有那么一点点小事故,虽然安全降落,可是对他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对我说“这种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不好”。我安慰他说现在的飞行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飞机现在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是他好像并听不进去,可能是我没有经历过,不明白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飞到深圳已经晚上八点,我提前订了一家机场里的酒店。当自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爸妈就开始感慨以前旅行都是住招待所之类的,都是托女儿的福能住上这么好的酒店,我心里五味杂陈,在酒店长长的走廊里拖着行李走在前面的我差点眼泪掉了下来。父母省吃俭用前半生为了生养我,恨不得把最好的给我,现在我只是给他们订了一间四星级酒店的房间他们就这么感动,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暗暗发誓以后我要尽最大的能力给他们最好的一切。
元旦的时候公司来澳门开年会,对于澳门我真的没有任何好感,暴躁的司机,没有服务意识的服务员,就连路上遇到的狗狗都泼辣凶悍。狭窄嘈杂的路上人头攒动,一不小心被撞,当你回过神希望对方能说一句对不起,但是人家早就滋溜钻入人群,头都不回一下。公司一百多人,人人回来都说澳门真的是这辈子不会再去第二次的地方。
我想香港总不会是这样的,毕竟港剧里的香港很有人情味。然而一路上没有得到多少善待,或许是我们太倒霉,遇到的基本都是无视大陆人的香港同胞,我相信很多香港同胞还是很热情的。
而我的父亲就像个爱说话的孩子,因为教师的职业,其实他很少接触社会,在如今的我看来,父亲真的很单纯。世界就是他所想象的世界,美好的,热情的。他总是在路上和各个肤色的人闲聊,哪怕别人投来不屑的眼神也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下一次还是像个串门的邻里和别人打招呼。而我却很心疼他,但我想守护父亲心中那个美好的世界,我说人家可能不会说国语吧所以才没有理你。后来,遇到个黑人小哥似乎在找路,父亲对他招手问他需要什么帮助吗?但是他英文稀烂,搞得小哥一脸懵逼,满脸尴尬的微笑,我立马上前说我父亲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他说他方向感很差实在搞不清怎么走,我帮他找好路后和他说拜拜,我父亲还不忘说“欢迎来中国”!小哥咧开嘴笑的很大声,回了一句“谢谢!也欢迎你们到非洲玩,那里的天很蓝”。我刚想翻译,我爸来了一句“我听得懂”。我尽量记住那些善良的眼光,落在父亲身上。
在去石澳的路上,一面是山,一面是海,父亲想要坐在靠海的那一边。我请别人帮忙换了位置,让父母坐好,他们开着窗吹着风,望着窗外的海岸线。我扭头看着父母眼角谈笑间露出的皱纹,鼻头一酸,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我立马转移了目光,忽然间看到对面有个清秀的小姐姐注视着我,四目相对间,她露出一个非常真挚温暖的微笑,大概她早就与我感同身受。
在这次完全由我“主导”的旅行中,爸妈变成了小时候的我,如今,换我来守护爸妈了。真心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写于2019年4月
(这篇文章很早之前就写好了,后来换了手机简书一直没下载,今天下载好发现有一篇未发布的文章,打开一看天呐竟然这里藏着这样一篇文章,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快三年过去了,发生了太多了事情,爸爸投资失败,妈妈患癌,疫情我很难回家。如今再看这篇文章,深深的自责,没能把我爸妈照顾好。还好,还好,现在妈妈身体已经无碍,爸爸也开始正常的工作,期盼退休的日子。
还是选择把这篇文章发出去,希望能激励我自己,时刻提醒我自己,好好守护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