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早上,一睁眼,一个很迫切的念头钻进大脑——我要吃牛扒。
三四月的潮湿侵蚀着房间和躯体,乌里八涂的天接连着窗,让窗里的人都发霉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深更半夜,被蚊子吵醒,才发现身上多了十七个“包”。我顶着一头草窝般的长发,一边涂着药,一边戴上眼镜找蚊子,企图让它壮烈牺牲。据说能进高层的蚊子都是坐电梯上来的,会坐电梯的蚊子都特狡猾,但我不信,准备与它决一死战。有时候这种偏执和倔强的精神连我自己都特“崇拜”,要是能把这执着用在正事儿上,没准现在早就兴旺发达了。在折腾了近三个小时后,我败下阵来,把阵地让给了它,垂头丧气地卷着铺盖挪到了另一个房间睡。
可能与蚊子战斗消耗了太多体力,第二天睡过了头,一种难以名状的饥饿感阵阵袭来,让我迫不及待地想吃点东西。我们家“皇后娘娘”一早就发来问候信息,快中午我才回复,告诉她我要去Habs,她特大方地转给我一个红包,说知道我抠门,牛扒她请了。
我特意挑了件好看的衣服,没带伞,直奔西餐厅,刚进门,外边就飘起了雨。这家餐厅和我并不怎么投缘,每次来我总是被怠慢的那一个,服务生永远都要先招待那些聚餐的家庭或者情侣,把我尴尬的晾在一边坐上十几分钟才缓过神来问我吃点什么。我也不生气,毕竟如果不想浪费时间找人聊天还能安静地吃上顿体面的西餐,这里是绝佳选择。还好,我选的位置不错,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可以一边听雨,一边专心的满足一醒来就出生的愿望了。
滔儿(我的男闺蜜)大中午从遵义发来个段子调侃我,我拍了张挤满了整张桌子的餐碟给他,告诉他我正在享用至尊单人商务套餐。
“不得了,单身贵族啊,撑死你。”
“还至尊,你是失恋了么?需要用食物填补空虚?”
“赶紧吃饱了,回家复习去。”
我被他连续三条信息狂轰乱炸的有点懵,顿时有种饱腹感。我总是做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情,一种应立即起身离开,去街边买个盒饭才配得上我的感觉突如其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身边才那么多刻薄的朋友。
“你要考上公务员,当了警察,不要忘了我。”
“等我考上,一定先抓了你这个腐败的大妈。”
今年是他第三年准备考试,待业复习。这次他准备考的是公安类,招得人多,报的人少,应该差不多。这话听的我耳朵都长茧了,每次考完他都跟我讲这次应该没问题,应该差不多,可结果出来总是差强人意。考完今年,不中就得先找个工作了。三年,说长不长,照比那些考了十几年才上岸的人,差的多了。前段时间他通知我,比我们小两岁的MrX_已经开始攻读第二个硕士研究生学位了,海南君也被英国第二大名校录取,说这话时,他不自觉地流出羡慕的表情,感染着我。“他们以后就是穿梭在陆家嘴里的高薪白领啊,他们就是活在电视剧中的人物,我们怎么就这么差劲啊,连公务员都考不上。”
滔儿这个男生特别文艺,也很简单,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想开家摄影工作室,结果最后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考起了公务员。看着他说自己差劲还得拉着我当垫背的样子,还真有些滑稽。
我还是吃完了这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牛扒,对着盘子开始思索:是不是我们这代读过书人的迷茫与焦虑是对普通与平凡的担忧?《立春》中的王彩玲早就向我们阐述过:人间最悲惨的事不是天下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而是一个卑微的人却有最伟大的梦想。
就像那只折磨着我的蚊子,我就是不想承认我找不到它。
复乐园的方式简单极了,承认自己普通就行了,但我惊奇的发现,这竟然是世界上,最需要勇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