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杨梅的记忆

世界杨梅在中国,中国杨梅出浙江,浙江杨梅数仙居。收到“外婆家”杨梅,一颗入口,甘甜酸爽,味蕾次第绽放,连同儿时的记忆徐徐展开。

那时节,我跟随修筑铁路的父母在安徽祁门上小学,六月的一个大礼拜天,父母和休班的几家大人结伴进山采杨梅,隔壁范阿姨冲我招手,把我带进了大山,“你张伯伯眼睛近视得厉害,看不清路。你帮我撑袋子。”在茂密的树林里钻了很久,大家有些乏累。“扬子,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绝对不会,应该就是这附近了。我家杠子那天打野味,我跟着来的,肯定就这一带了。”说话间,突然有人兴奋地大叫起来,“看,看,好大一片杨梅林。”大家定睛望去,全乐开了花。

说是林,其实只有几株杨梅树,但虬枝盘结,绿叶浓郁,果实累累。大人们很快已经不满足于在树下勾枝采摘,男人们围着自己相中的杨梅树,开始攀爬,把树冠上缀满杨梅的枝条用力的掰断了扔下来,招呼自家的女人看好了。范姨个矮,她试图爬树,都没有成功,沮丧地仰着脖子,说,“李文翔,你多折几根枝子,给我一点。家里老张等着泡杨梅酒喝呢。”李文翔是我父亲,他在树顶上乐呵呵地应了,突然“喂”了一声,冲旁边树上的谢叔说,“谢哥,你别动,别动,上面树杈上盘着一条蛇。”“你这老实人也开起玩笑来了,谁信呢。”谢叔的武冈话乡音浓重,他一边笑一边继续攀爬,伸出去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一天通体赤红的蛇微微扬起三角形的头,正懒洋洋地看着树上树下的人。“谢哥,你听我说,现在千万不要动,坚持个三五分钟,慢慢往下滑,我到下面接你。”父亲说着话到了旁边的树下,“跳,赶紧跳下来。”那一刻,我记得杨梅林里格外安静,使得谢叔跳下来踩在杨梅枝上的声音分外响。“都说了这颗杨梅树不同,你偏不听。”夏姨扶着惊魂未定的谢叔,心有余悸地小声埋怨。盘着蛇的杨梅树比周边的几颗树都要高大挺拔一些,结出的杨梅不是红黑色,而是白色,通体白色。这是我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过的白杨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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