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妖怪来也
蔡锷果然在上次那家照相馆寻找到了印证,照相馆老板一脸谄笑,向蔡锷两人展览陕西巷小班小姐的小像。蔡锷一眼认出了那个女子,随手一指,照相馆老板人非常机灵,附在蔡锷耳边耳语一番,蔡锷心领神会。尹昌衡也有意无意地指认出了另一个年轻女子。
机会难得,蔡、尹二人穿着商人的衣裳一起留了张合影,两人心满意足走出照相馆。临别之前,蔡锷问尹昌衡那金祥班的女子姓甚名谁,尹昌衡回答道:“花名良玉楼,那老板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先生’来着!——松坡兄,那你看中的哪一位又如何?”
蔡锷不禁莞尔,向尹昌衡卖起了关子:“硕权,我知道你是个猜谜的好手,忽然忘记了,你小时候,私塾先生给你出的字谜怎么讲来着?”
尹昌衡毫不掩饰,娓娓道来:“先生出了两个字谜考我,其一是:千日在书房,八岁下科场。乃是读书子,考出状元郎。其二是:一点周瑜不良,三国刘备关张,口说中原曹操,十万雄兵难挡。一日借兵造反,四川立地为王。目下登龙接位,八千子弟投降。这是简单的字谜,先一个读“秀”,秀才的秀,后一个读“讀”,读书的读。”
蔡锷故作惊讶:“啊,小小年纪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尹昌衡受了吹捧,哈哈大笑:“松坡兄,你真是取笑了!”
蔡锷接着说:“硕权,不如,我再说一个谜语,你来射上一射如何?谜底正是那个女子的名字。”
“喔,这倒极有意思,好,请讲!”尹昌衡痛快地答应了。
蔡锷略为沉思,念出一首诗来:
金盘和露捣仙葩,
解使纤纤玉有瑕。
一点愁疑鹦鹉啄,
十分春上牡丹芽。
娇弹粉泪抛红豆,
戏掐花枝缕绛霞。
女伴相逢频借问,
几番错认守宫砂。
尹昌衡不敢怠慢,一边漫步,一边锁眉神思。不久,他叫了一声:“有了!”
蔡锷忙问:“谜底是什么?”
尹昌衡回答说:“这谜底,我已射着。既然松坡兄引了一首元人的诗来让我猜谜,我也想献献丑,用一阙元人的词来和你,请兄台不要见笑。”
蔡锷拱拱手。尹昌衡便将这阙词吟出来,正是:
曲阑凤子花开后,
捣入金盆瘦。
银甲暂教除,
染上春纤,
一夜深红透。
绛点轻儒笼翠袖,
数颗相思豆。
晓起试新妆,
画到眉弯,
红雨春心逗。
“硕权,真有你的,你的诗词功夫远在我之上,这次我是真的佩服了!”
“哈哈,松坡兄,你太过谦虚了,硕权不敢当。”尹昌衡爽朗地笑着,高高壮实的身躯一抖一抖的,“松坡兄,小弟还有一个心思想要传达给你。你知道,我在成都的时候,看上一位绝色女子,那女子年方二十,乃一裁缝之妻,我却不肯善罢甘休,叫人好言相劝,用重金买下了那位妙龄女郎作为自己的如夫人。这一下,我被成都人可骂苦了,可我不以为然。为什么?说到底还是我发明的那个三段论——自古英雄都好色,昌衡是英雄,所以昌衡也好色。同样道理,松坡你更是英雄,所以松坡你好色,也是理所当然!”
蔡锷不禁讪笑道:“好你个尹长子,自造逻辑,完全不通,还拿来作真理,作挡箭牌,还嫌自己不够,把我也拉进来一伙,究竟是何居心?”
“我才不管。我只要去寻我的良玉楼,你好好去寻你的小凤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从此分道扬镳!”
尹昌衡不忘取出那条一元钱换来的手绢,用鼻子轻轻嗅了嗅,然后对着蔡锷一扬手,说:“这条手绢,我算是无福消受了,谁让它是小凤仙掉的呢?松坡兄的运气比我好,我的‘他山之石’,还不知道怎么去寻呐!送给你,请收好!”
蔡锷被他逗趣,开怀大笑,不客气地接过手绢,对着尹昌衡拱一拱手:“既然这样,佳人正在苦苦等候你。我就不耽搁硕权的宝贵时间了!我们后会有期!”
两人心照不宣,笑意盈盈地拱手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