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病时往往最无助,也最脆弱,被病痛折磨的无力感是一种可怕的体验。医院本是病患在绝望中渴求抓住的救命稻草,闻到浓浓的消毒水味,见到慈祥的白大褂,就好比黑暗中透出了一丝阳光,心里的悬石会感到些许落地,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却未能按照上面的脚本美满地演下去……
今天,想说说我身边一位同事的亲身经历,从口腔溃疡到虚脱腹泻,是什么硬生生地击垮了一个30岁的壮小伙子?此文为了保护患者隐私,我们权且用M君称呼他。
一、发病之初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今年农历八月十三日,M君的嘴里长了一个小白点,开始没太在意,结果一天后呈现出口腔溃疡创面。按照以往的生活经验,M君自行在创口喷涂了西瓜霜喷剂并涂抹了口腔溃疡散和冰硼散,中秋假期也一直保持着清淡饮食,忌食辛辣。然而,这些措施没能遏制口腔溃疡的持续恶化,溃疡面直径长到了半厘米。
小长假过后,M君没敢耽搁,赶快挂了某专科口腔医院的粘膜科,视诊判断为复发性阿弗他溃疡,开了一瓶糖皮质激素粉末和大一瓶生理盐水,医嘱混合二者含漱即可,其间尤其忌食西瓜和葡萄。(知识点:西瓜和葡萄会加重口腔溃疡症状)。
两天过后,创口不见缩小,反而有进一步恶化趋势。除此之外,并发出现脖子疼和头疼症状。因为M君是文字工作者,长期需要伏案工作,所以他怀疑自己的颈椎出了问题。就这样,M君被头疼、脖子疼和口腔溃疡症状联合折磨了一周时间,其间伴有恶心想吐的症状,脑袋轻微晃动都难受不已。
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蒙古大夫”
无奈之下,M君挂了市内某知名三甲医院的骨科号。经过漫长的候诊等待,M君终于见到了主治医生。该医生治病可以用短平快形容。只瞄了一眼M君外加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胳膊能伸直吗?口中有异物感吗?头晕吗?M君的回答分别是:能伸直,有异物感(口腔中有溃疡),头晕一周。医生便立马做出了判断:筋膜炎!“神医”的既视感妥妥的浮现在眼前,看病时间不超过三分钟。至于头疼问题,该医生表示不在自己业务范围内,自己只能治脖子,别的无能为力,便要求M君抽空去挂神经内科的号继续诊治。而后,骨科医生给M君开了一大堆活血化瘀的药(中、西药药房的都有)外加一盒膏药,医嘱按照药盒说明书服用即可。由于某医院大名鼎鼎的神经内科号极难挂到,M君只好作罢,悻悻地带着骨科医生开的药回家修养。
当晚,M君服药后睡下,半夜在疼痛中惊醒。口中灼烧感剧烈,照镜子发现原来的口腔溃疡创面几乎大了一倍,脖子疼的症状非但没有减轻,头还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样。好不容易捱到天亮,M君赶紧驱车前往离家附近的一个诊所。你以为噩梦可以就此结束了?远没有这么简单!诊所医生认为M君的病是因为口腔溃疡位于喉咙深处,溃面波及了迷走神经所致,进而影响到颈椎和头部不适。针对此,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是抗生素头孢外加激素静脉输液治疗,连输4天!当天上午输液结束,M君感觉脖子和脑袋的疼痛舒缓了,但是副作用是身体虚弱打晃,还开始频繁地打水饱嗝,输液四天期间一直伴有这种副作用,唯一喜人的一点是之前的口腔溃疡有缩小的趋势。于是,诊所医生又给M君开了3天的头孢用于后续口服。
三、静脉畅饮头孢过后的苦恼
M君回来上班跟同事闲谈时一直强调说抗生素最大剂量是连服7天,看来该诊所医生是将用药量发挥到极致了。
第五天,停止输液改为口服头孢,当天下午,严重的头疼、脖子疼又回来了,M君感到嗓子里异物感强烈,但是口腔溃疡处没太大疼痛感。头疼炸裂的感觉让M君痛不欲生,马上挂了另一家市内三甲医院的急诊。医生检查说没大问题,没开药,回家修养即可。(笔者认为,此处的诊断虽未对病势推波助澜,却也庸碌无为,可见此医生对病症的诊断并不到位)。
M君回家后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接着口服头孢片,口腔溃疡没见好转,但是头疼有所缓解。值得注意的是,从第一天输液开始,M君开始大便溏稀,进而发展到腹泻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频繁,稍微吹一些冷风肚子里就七上八下,蛋花样浠水便更是令M君苦不堪言,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和工作质量。
四、里急后重的尴尬
无奈之下,M君来到某地级医院抽血化验,经检查毫无无病毒感染,医生给开了肠泰合剂、复方嗜酸乳杆菌片和枫蓼肠胃康片配合使用,服用一周时间腹泻症状未见减轻,头疼、脖子疼依然存在,口腔溃疡创面边上又并发了新的病灶。
30岁的壮小伙子,裹着大衣坐在办公室哆嗦发冷不止。10月中上旬北京的天气,本是金秋好时节,M君目前的装扮是羊毛衫+呢子大衣+秋裤和厚外裤,肚子上还贴着一片暖宝宝。用M君自己的话说,他现在的打扮是“每年冬天最冷时候的豪华装备”,但就是这样,腹泻依旧没放过他,M君到哪都不敢走远,因为担心不能随时找到卫生间一泻千里。
截至目前是农历九月初十,历时27天时间,M君辗转五家医院的五个科室,口腔溃疡没治好还搞到腹泻不止、虚脱发冷……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M君已经腹泻到手软脚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软塌塌的。
五、反思时刻
这不禁让人引发了一系列思考。M君生病至此,是否因为他遭逢了一连串的医疗误诊进而拖垮了身体?M君的经历证明了一件事:病是错综复杂的,医生的个人能力是有限的。反思之,现行医疗诊治手段是否把人体看得过于简单化、机械化?只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医生们不再会统筹看问题,超出自己业务范围的病就不会看(比如说上文骨科那位医生)?据不完全统计,在西方发达国家,临床的确诊率也仅为70%左右,即有30%左右的误诊率。那么,因为误诊造成的后果理所应当由病患承担吗?
查询了一下相关内容,M君的经历不能算是医疗事故,充其量只能算作疾病的“自然转归”,即“疾病经过治疗以后所达到的结果或指疾病自然发展的结果。在医疗实践中,某些疾病或疾病在某个阶段的治疗结果经常不为患者或患者的亲属所理解或接受,医务人员在整个医疗行为过程中均遵守诊疗规范,不存在任何过失。”简单说,这就好比是技术修理机器,修不好说明机器本身差,不能说明技师的手艺差?此处只能呵呵了。
我们权且就管M君的遭遇称作医疗误诊吧。医生看病能用心一些,多替患者追本逐源吗?如果只是指哪打哪,治脖子但不管头疼,把人看成某个具体零件出问题的机器,那既然人体由各种化学元素组成,按照克重和比例给您一大堆化学原子,您能给我造出一个有血有肉能说会道的人不?
再说说M君的腹泻,笔者认为完全是此次医疗误诊输液治疗造成的后遗症。“能口服不肌注、能肌注不静滴”是世界卫生组织的用药原则,在许多发达国家,输液是迫不得已才使用的“最后方式”。然而在国内,输液室成为医院最忙碌的地方之一,大医院的输液室更是常常人满为患。现如今,不少患者到医院都希望病能快点好,要求打吊针,认为吃药效果不好、病程拖延时间长,部分医生也在诱导患者,认为输液能立竿见影,并且可以减少患者的抱怨,静脉注射渐渐就成了习惯。
事实上,静脉注射相对于口服和肌肉注射是最危险的破坏性治疗。人体的常规体温在36.5℃左右,输液时,一瓶瓶冰冷的药液注入血管中,身体要动用很多额外的能量将其加热至体温。另外,额外增加的药水使循环血容量快速增加,心脏负担加重,进一步破坏病患本身已经底下的免疫能力。这应该就是M君输液后浑身发冷、虚弱、打水饱嗝的症结所在。有统计显示,广谱抗生素引起抗菌药相关性腹泻(AAD)的概率是窄谱抗生素的10~70倍,广谱青霉素及其酶抑制剂、复合制剂AAD发生率最高,其次是头孢菌素类及克林霉素;吸收不完全或分泌进入胆汁导致肠内高浓度的抗生素也容易发生AAD。在正常情况下,人体肠道内寄生着许多细菌组成的正常菌群。肠道内的有益菌与有害菌之间是相互制约、相互协调的,维持着一种微生态平衡,还能阻止外袭菌的入侵。7天内身体中连续大量注入抗生素,这些抗生素不像人一样长着眼睛,杀菌时往往好坏通杀,严重破坏了M君肠道内的平衡,由此看来,他腹泻不止其实是一个必然结果。
M君无奈地自我调侃:服个抗生素怎么跟化疗了似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什么没治好,自己身体还垮了。
六、写在最后
目前,M君还在周身瑟瑟的寒意中与口腔溃疡、脖子疼、头疼还有腹泻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战斗,希望M君能早日康复,不再蜷缩中痛苦捱过,显现出30岁壮小伙本该拥有的阳刚与朝气,别再挂个号让新的科室给平添了新病。我们虽然不敢期望岐黄再世,但也希望医者都能精通业务,承受得起病患交托的信任,别因为自己的失误令病人旧患未愈新病又起,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