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游记》原著中,明事理的妖怪普遍对孙悟空讳莫如深,惹不起也躲不起。弥勒佛祖挑明了因西天取经诱发百灵下界,你说哪个妖怪没有后台?根据原著故事的编排并非有后台的妖怪被接走了,现实发生的更像是,还有利用价值的妖怪被接走了。在第八十九回九灵元圣曾这样评价孙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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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毛脸雷公嘴者,叫做孙行者。这个人其实神通广大,五百年前曾大闹天宫,十万天兵也不曾拿得住。他专意寻人的。他便就是个搜山揭海,破洞攻城,撞祸的个都头!你怎么惹他?
无独有偶,牛魔王也曾在第六十回警告狐朋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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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精见说,一个个胆战心惊,问道:“可是那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么?”牛王道:“正是。列公若在西天路上,有不是处,切要躲避他些儿。”
孙悟空是怎么个故意撞祸,我们看第五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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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子道:“正是!正是!这圣贤有这件宝贝,善能熄火,保护那方人家,故此称为铁扇仙。我这里人家用不着他,只知他叫做罗刹女,乃大力牛魔王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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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道:“不瞒樵哥说,我是东土唐朝差往西天求经的唐僧大徒弟。前年在火云洞,曾与罗刹之子红孩儿有些言语,但恐罗刹怀仇不与,故生忧疑。”樵子道:“大丈夫鉴貌辨色,只以求扇为名,莫认往时之溲话,管情借得。”行者闻言,深深唱个大喏道:“谢樵哥教诲。我去也。”
上面两段大致意思就是樵子劝慰孙悟空,既然有过节,就不要纠结过去恩怨,人要懂得变通察言观色,一切以借到扇子为目的。我们看看猴子居然死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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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闻言,大惊失色,心中暗想道:“又是冤家了!当年伏了红孩儿,说是这厮养的。前在那解阳山破儿洞遇他叔子,尚且不肯与水,要作报仇之意;今又遇他父母,怎生借得这扇子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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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上前迎着,合掌道:“女童,累你转报公主一声。我本是取经的和尚,在西方路上,难过火焰山,特来拜借芭蕉扇一用。”那毛女道:“你是那寺里和尚?叫甚名字?我好与你通报。”行者道:“我是东土来的,叫做孙悟空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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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刹听见“孙悟空”三字,便似撮盐入火,火上浇油;骨都都红生脸上,恶狠狠怒发心头,口中骂道:“这泼猴!今日来了!”叫:“丫鬟,取披挂,拿兵器来!”
好家伙,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在莲花洞都改名者行孙,行者孙。猴子为何非要提‘孙悟空’三个字?
关于牛魔王有意躲避孙悟空,文中给的线索非常隐晦,我们结合百灵下界的时间点,也就是这两三年间民间出现的群魔乱舞。关于牛魔王原著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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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主有百万家私,无人掌管;二年前,访着牛魔王神通广大,情愿倒陪家私,招赘为夫。那牛王弃了罗刹,久不回顾。
牛魔王是否一定知道取经队伍将来会经过火焰山,我们还得从另一个人口中确认,第五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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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刹听见“孙悟空”三字,便似撮盐入火,火上浇油;骨都都红生脸上,恶狠狠怒发心头,口中骂道:“这泼猴!今日来了!”
也就是说,牛魔王分明是警告过老婆不要招惹孙猴子,甚至有可能吩咐孙悟空来了就借扇子给他们过去算了。而老牛自己到玉面公主那里做上门女婿实在是情非得已,明哲保身,大局为重哪。
女人心海底针,换做铁扇公主的立场,恐怕是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所以,铁扇公主为何会借给猴子假扇子,还有火焰山一战最大的赢家是谁?
先说红孩儿和牛魔王的父子关系如何,原文我找到两个细节,第六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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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王喝道:“且休巧舌!我闻你闹了天宫,被佛祖降压在五行山下,近解脱天灾,保护唐僧西天见佛求经,怎么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把我小儿牛圣婴害了?正在这里恼你,你却怎么又来寻我?”
实际上原文是,‘原来牛魔王正在那里静玩丹书’。
我们再来看第四十二回红孩儿怎么评价老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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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王闻言,心中暗想道:“我父王平日吃人为生,今活够有一千余岁,怎么如今又吃起斋来了?想当初作恶多端,这三四日斋戒,那里就积得过来?
红孩儿总结牛魔王的过往,就用了四个字……作恶多端。那么,大家觉得牛魔王有没有告诉过红孩儿不要招惹孙悟空,就算牛魔王没告诉过他,作为母亲的铁扇公主会不会提醒他。有意思的是,红孩儿非要请牛魔王吃唐僧肉却不请铁扇公主?吃唐僧肉必然要招惹孙悟空,红孩儿是几个意思?
接下来说牛魔王到底对铁扇公主还有没有感情,原著第六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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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道:“适才我在洞外闲步花阴,折兰采蕙,忽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猛地前来施礼,把我吓了个呆挣。及定性问是何人,他说是铁扇公主央他来请牛魔王的。
我们来看牛魔王是怎么辩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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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却发狠道:“美人在上,不敢相瞒。那芭蕉洞虽是僻静,却清幽自在。我山妻自幼修持,也是个得道的女仙,却是家门严谨,内无一尺之童,焉得有雷公嘴的男子央来?这想是那里来的妖怪,或者假绰名声,至此访我。等我出去看看。”
即使在孙悟空的咄咄逼人之下,牛魔王依然是泰然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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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做了善财童子,比兄长还高,享极乐之门堂,受逍遥之永寿,有何不可,反怪我耶?”牛王骂道:“这个乖嘴的猢狲!害子之情,被你说过;你才欺我爱妾,打上我门何也?”
大圣笑道:“我因拜谒长兄不见,向那女子拜问,不知就是二嫂嫂;因他骂了我几句,是小弟一时粗鲁,惊了嫂嫂。望长兄宽恕宽恕!”牛王道:“既如此说,我看故旧之情,饶你去罢。”
直到孙悟空讲出欺负了铁扇公主,牛王才真正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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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王闻此言,心如火发,咬响钢牙骂道:“你说你不无礼,你原来是借扇之故!一定先欺我山妻,山妻想是不肯,故来寻我!且又赶我爱妾!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灭。’你既欺我妻,又灭我妾,多大无礼?上来吃我一棍!”
那么铁扇公主对牛魔王还有没有感情,我们只能从孙悟空假扮牛魔王去骗扇子的细节描述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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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至数巡,罗刹觉有半酣,色情微动,就和孙大圣挨挨擦擦,搭搭拈拈;携着手,俏语温存;并着肩,低声俯就。将一杯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却又哺果。大圣假意虚情,相陪相笑;没奈何,也与他相倚相偎。
鉴于此,我认为罗刹女对牛魔王是有感情的,她不借扇子只是故意节外生枝整治出轨的老牛,顺便再除掉情敌狐狸精!除掉狐狸精可谓是一举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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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一听铁扇公主请牛魔王之言,心中大怒,彻耳根子通红,泼口骂道:“这贱婢,着实无知!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他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自自在在受用,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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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道:“大力王乃罗刹女丈夫。他这向撇了罗刹,现在积雷山摩云洞。有个万岁狐王,那狐王死了,遗下一个女儿,叫做玉面公主。那公主有百万家私……
现在公主也死了,只不过百万家私也被猪八戒烧了。兜了一圈又要说到带队去找狐狸精麻烦的火焰山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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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道:“今日天晚,我想着要去接他,但只是不认得积雷山路。”土地道:“小神认得。
这土地不光对牛魔王的私生活了如指掌,还熟悉牛王的所有私人豪宅坐标。这土地到底是什么人,结合前面分析银角大王就是红孩儿,银角大王最终被菩萨领走做了善财童子。这土地认得芭蕉扇,一定是经常使用才熟悉。而烧火的两个童子,剩下这个恐怕就只能是金角大王,而金角大王就是奎木狼,奎木狼要戴罪立功大义灭亲。于私又得提到金角大王的身世。
奎木狼(金角大王)的母亲是九尾狐狸,红孩儿(银角大王)的母亲是铁扇公主,金角银角又是九尾狐狸的孩子。好像有点乱,但吴承恩大师的字句珠玑就体现在这里——
……当年伏了红孩儿,说是这厮‘养’的。
最早这句出现在原著第四十回——
……众神道:“说起他来,或者大圣也知道。他是牛魔王的儿子,罗刹女‘养’的。
在西游记原著表示亲子关系从来不会乱用字眼,比如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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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道:“我记得当年玉帝妹子思凡下界,配合杨君,生一男子,曾使斧劈桃山的,是你么?
包括更早的第一回——
……祖师道:“既无父母,想是树上生的?”猴王道:“我虽不是树上生,却是石里长的。
以及后面还有很多,像第四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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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道:“一夫一妻,如何生这几个杂种?”敖闰道:“此正谓‘龙生九种,九种各别’。”
你说奇怪不奇怪,偏偏说到红孩儿跟铁扇公主的关系,作者用了个‘养’字。红孩儿曾经在火焰山修炼过三百年,我们看看原文对铁扇公主的相貌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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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赤似夭桃,身摇如嫩柳。絮絮叨叨话语多,捻捻掐掐风情有。时见掠云鬟,又见抡尖手。几番常把脚儿跷,数次每将衣袖抖。粉项自然低,蛮腰渐觉扭。合欢言语不曾丢,酥胸半露松金钮。醉来真个玉山颓,饧眼摩娑几弄丑。
如此如此,对比一下九尾狐狸的容貌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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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他怎生模样?但见:
雪鬓蓬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文多,牙齿稀疏神气壮。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颜。头缠白练攒丝帕,耳坠黄金嵌宝环。
所以按我推断,牛魔王最早的原配是九尾狐狸。九尾狐狸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奎木狼(金角大王),另一个是红孩儿(银角大王)。红孩儿是牛魔抛弃九尾狐狸以后带给铁扇公主养大的。牛魔为何抛弃九尾狐狸,原因就是她老了。也从侧面反映为何《西游记》里不论神仙妖怪,个个追求长生。
红孩儿为什么不请铁扇公主吃唐僧肉,因为牛魔王抛弃了铁扇公主,红孩儿要整他。火焰山土地为何一个劲把矛头指向牛魔王,因为牛魔王抛弃了九尾狐狸。至于牛魔王怎么就得罪了玉帝,除了牛魔王是道家的小弟,也除了红孩儿无法无天,还得从太上老君芭蕉扇的功能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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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道:“适才那卖糕人说,此仙有柄芭蕉扇。求将来,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你这方布种收割,才得五谷养生。
行云布雨本是龙王职责,而龙王受玉帝调遣。再想想泾河龙王为何被斩首,芭蕉扇怎么就有下雨的功能,芭蕉扇明明可以彻底熄灭火焰山的火,却搞了个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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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道:“他要甚礼物?”老者道:“我这里人家,十年拜求一度。四猪四羊,花红表礼,异香时果,鸡鹅美酒,沐浴虔诚,拜到那仙山,请他出洞,至此施为。”
……
行者道:“我当时闻着乡人说,这山搧息火,只收得一年五谷,便又火发。如何治得除根?”罗刹道:“要是断绝火根,只消连搧四十九扇,永远再不发了。”
玉面狐狸公主之所以叫‘公主’,因为他爹是‘万岁孤王’,那铁扇公主怎么也叫公主。铁扇公主的原身是什么——
……
罗刹再拜道:“大圣原说搧息了火还我。今此一场,诚悔之晚矣。只因不倜傥,致令劳师动众。我等也修成人道,只是未归正果。
再看原著怎么介绍牛魔王的——
……
吼声响震山神怕,行动威风恶鬼慌。四海有名称混世,西方大力号魔王。
扇灭了火就一定下雨是什么逻辑,还是说扇子只是发出信号,行云布雨一直都和龙王有关?牛魔王和四海龙王有没有牵扯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的就是碧波潭龙王的女婿是北海龙王的人,牛魔王经常光顾碧波潭并且被奉为贵客。以及第九十二回逃命的三个犀牛精为何直奔西海,三个犀牛精又是谁的后代?
太白金星当时说的话更是意味深长——
……
金星呵呵冷笑道:“大圣既与妖怪相持,岂看不出他的出处?”行者道:“认便认得,是一伙牛精。只是他大有神通,急不能降也。”
……
那壁厢四木禽星一个个各抡兵刃道:“孽畜!休动手!”那三个妖王看他四星,自然害怕,俱道:“不好了!不好了!他寻将降手儿来了!
……
那三个妖王也现了本相,放下手来,还是四只蹄子,就如铁炮一般,径往东北上跑。
打都没打就现了本相,这几乎属于示弱投降的意思,我们前面说了奎木狼也是个牛头夜叉。如果我的推论属实,这场面就有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却说西海中有个探海的夜叉、巡海的介士,远见犀牛分开水势,又认得孙大圣与二天星,即赴水晶宫对龙王慌慌张张报道:“大王!有三只犀牛,被齐天大圣和二位天星赶来也!”老龙王敖闰听言,即唤太子摩昂:“快点水兵。想是犀牛精辟寒、辟暑、辟尘儿三个惹了孙行者。今既至海,快快拔刀相助。”
夜叉只是报道三只犀牛,老龙王却连名字都报了出来。如果不是经常打交道,怎么一眼就知道是辟寒、辟暑、辟尘三个。如果不是经常打交道,妖怪洞里怎么会有龙宫的宝贝——
……
八戒与沙僧将他洞内细软宝贝——有许多珊瑚、玛瑙、珍珠、琥珀、造字琚、宝贝、美玉、良金——搜出一石,搬在外面,请师父到山崖上坐了,他又进去放起火来,把一座洞烧成灰烬……
再想想开头猴子对灯油的疑惑——
……
行者道:“这许多油,三夜何以就点得尽?”众僧道:“这缸里每缸有四十九个大灯马,都是灯草扎的把,裹了丝绵,有鸡子粗细;只点过今夜,见佛爷现了身,明夜油也没了,灯就昏了。”八戒在旁笑道:“想是佛爷连油都收去了。”
……
这妖精在此有千年了。他自幼儿爱食酥合香油。当年成精,到此假装佛像,哄了金平府官员人等,设立金灯,灯油用酥合香油。他年年到正月半,变佛像收油……
如果只是普通的利益关系,为何生死关头三个犀牛精要去投奔龙王?如果不是简单的利益关系,那只是亲戚了。牛魔王家族的故事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