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這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探討人類的永續,靈魂與肉體,詩意或史詩,歐洲導演已經做得很好了。或許本劇從一個小切口進入,一個鬼的故事,個體樣本,采用講故事的平實口吻,更親民吧。下面我從自己非常不熟悉的技術角度來試圖解析這部影片,且會參考導演和攝影指導的訪談內容,請酌情閱讀,若引不適聽醫囑🤘
一、畫幅與幀率
畫幅是很多導演喜歡玩的梗,從韦斯·安德森到賈樟柯馮小剛,就好像印象派時期,你不點個彩唬弄一下光都不好意思出門。
而本劇導演則想通過1.33:1的畫幅表達出將角色困在一個方框里的概念,強調鬼魂發現自己所被困住的境遇以及去探尋然後打破他在這四面牆內的生活的幽閉。同時它模擬了老照片、投影儀或者說幻燈片放映的感覺,漸暈的邊角,方形長寬比的電影,復古老片的感覺出來了。
導演是這樣說的:這個畫面就像一個舞台的台口,觀眾透過它看著電影。如今,我們所有的屏幕都是長方形的,所以,如果你在家或者電影院看這部電影,你會看到在屏幕的四周有黑邊。因此,你會明確的意識到電影在屏幕上的畫面框架。並且,由於邊角是圓的,它會更加明顯。
我真的很希望有圖像能通過畫面邊框的輪廓來情境化。同時變化的還有幀率,我們以一個不同的幀率來拍攝他(鬼),因為這會使他的位移運動有一絲虛幻的超現實的感覺。我們會用不同的底片來拍攝活著的人。所以,我們用24幀每秒的幀率來拍攝魯妮,用33幀每秒的幀率拍攝卡西,然後再將它們合在一起。這樣,你會看到,在同一幀中,兩個人以不同的速度運動。時間的流逝對於鬼魂而言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就算是當鬼魂所處的情境或空間發生了改變時,我也想要畫面的長寬比一直保持不變。這種方法,讓影像在那個小方格里也能有一種史詩感和廣度。
二、背景音樂
導演非常誇張的說,影片最后的三分之一是站在了丹尼尔哈特(Daniel Hart,影片的配樂人)的肩膀上。這是一位年輕的獨立音樂人,混合音效和室內搖滾風格,很新銳(他2010年竟然還來過重慶堅果⋯)兩人合作始于2012年,他們非聖人,演員與這次一樣,還有就是2015年彼得的龍。
導演的做法是先讓丹尼尔創作一首主題曲:I Get Overwhelmed (歌點這裡)在拍摄现场,演员会听着那首歌,它是這部影片的關鍵。直到影片基本完全成形,丹尼爾才開始編寫配樂。
導演經常試著不使用背景音樂來進行場景的轉換,也試著在某些片段不給任何音樂,這樣讓電影不用配樂也能發揮效果。他認為藏在配樂的背後是很容易的,而配樂應該完成那些重要的任務。所以,在剪輯的過程中他會在加入音樂之前,讓電影本身推動自己發展,同時清楚音樂將是這部影片中重要的一部分。
我個人覺得這部電影的音效太突出了,沒有很收放自如。很多人覺得敦克爾克的音效太過了,我覺得恰好其份剛剛好。以上僅為個人偏好。
三、原著小說及一些創作構思
本片改編自弗吉尼亞·伍爾芙的短篇小說《鬼屋》(A Haunted House)伍爾芙認為寫作要摒棄紛繁的物質表象,在對自然與生命本質的探求中定格人類「存在的」「有意味的」「瞬間」,通過人物的瞬間感悟揭開生活的面紗,觸探生命的哲理。她認為,心靈接納了成千上萬個印象——瑣屑的、奇異的、倏忽即逝的或者用鋒利的鋼刀深深地銘刻在心頭的印象」,而作家的任務就是將這些印象記錄下來,從而描繪出「這種變化多端、不可名狀、難以界定、解說的內在精神」。
當然導演加入了自己的解構,用他的話說是認為在故事中找到自己,他所有的電影都是改編的。這篇原著小說非常短,一目十行就寫完了,開拍的時候,導演已經拿了近四十多頁的劇本了。
至于《霍亂時期的愛情》為什麼出現,可能是導演自己的偏好吧。
「我們睡在這裡,早晨醒來……在樓上……冬天下雪的日子,雨珠從玻璃窗上滑下去……他離開了古屋,離開了她」。
很意思的是,攝影指導Palermo在接受採訪時說,他們在拍攝時參考了許多亞洲電影,比如像蔡明亮的《郊遊》和其他一些台灣新浪潮電影人的作品。還有像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尤其是他的《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這個片子節奏緩慢從容,但裡面包含著非常有趣的元素。
另外,有人提到伍爾芙的另外兩部小說改編的電影。我才發現她的小說改編電影驚人高產,可以另開一篇來論述了。
四、小紙條
很多寶寶在糾結影片到底講什麼,或是小紙條到底寫什麼。其實影片中已有答案,一開始。
「小時候,家裡經常搬來搬去,我會寫紙條,把它們疊得非常小,然後藏在各個角落里,如果有一天我想回去的話,那兒會有一部分曾經的我在等著」。
「你回去過嗎」
「沒有,你看我就是這個意思,因為我沒有理由回去」
「裡面都寫的什麼」
「就只是些古老的韻文和詩歌之類的,一些我想要記住的,生活在那間房子里的日常和我喜歡它的地方」。
另外一個隱喻在西部開荒時期的小女孩,她隨手塗塗畫畫就把一張紙藏在石頭下。所以小紙條本身對應的就是存在主義的虛無,無意義。
關於故事內核,導演讓一個派對上的小禿子來解釋,我覺得有點做作,不過力證導演的時間觀,環。是不是很《降臨》導演說,''我不是在探求生活的意義,而是在我的生活中尋找意義。那段獨白很接近於當我寫下它時的想法。我正在找尋一個要求自己的標準。我覺得他把一個很好的觀點講了三分之二,然後當可能要講到真正有意義的事情的時候被打斷了。''
讓我們來回顧一下:
“咱们分析一下,一个作家写了一部小说,一个作曲家写了一首曲子,他们是为了上帝而写,但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上帝并不存在会怎么样呢,那么突然之间,那些本来为了升华肉体的音节、和弦、韵律,原本只是物理现象……”
“没错,人人都尽力留下长远的影响,我们一点点地建立成就,或许全世界都会记得你……然后会有一个重大的板块漂移,旅游胜地国家公园会爆炸,西部板块会移动,海洋会上升,高山会倒塌,90%的人会死亡,这只是科学。幸存的人会去高地,社会秩序会混乱,人类会重回拾荒者、猎人、采集者。但也许有一个人有一天会哼起熟悉的旋律,这给所有人一点点希望。人类处于灭绝的边缘,但总能一天天坚持下去,因为有人哼起了熟悉的旋律,耳朵里的物理反应让他们感觉身上不只是恐惧、解饿和仇恨,于是人类生存下来,文明重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