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林殊的圆满

最后的最后,梅长苏的结局是既定的。这是作者在创作之初,就设计好的情节,并不是作者写着写着才变成后妈的,海晏大大她原本就是这么设计的。这样的结局,并不因读者的心疼而改变,也不因读者的惋惜而更改。

不论是小说中靖王最后的伏案大哭,还是电视剧中景琰缓缓的揭下蒙在“林殊之位”上的红布,慢慢的把那颗珍珠放在了林殊的牌位旁,都催人泪下。

大结局的时候,我能说我对着电脑屏幕,简直哭成狗么。剧中人如霓凰、如景琰,尚且还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眼中含泪,却几乎无声、无言,而剧外的我们,倒是被虐的心肝疼。

其实,细细想来,林殊的这一生,又何尝不是圆满的呢。

少时的林殊,跳脱,飞扬,明亮

少时的林殊,有父母疼爱,有兄长教诲,有知己好友两三,有亲密的恋人相伴。

彼时的他,跳脱飞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他略觉不爽的时候,还能欺负欺负小豫津(小说里有林殊曾经将小豫津绑在树上的描述,而剧中,林殊哥哥在帐中只说了一句“坐直”,豫津就不自觉的立马坐好,想来小时候也是受过林殊哥哥的欺负的)。

彼时的他,是赤焰军少帅,是从未打过败仗的少年将军,是黎崇老前辈最得意的门生,是南境穆王府的准女婿,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孩子。彼时的他,是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

少时的林殊,没有遗憾。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后来的他,遭逢巨变。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难,因此,他不得不做了十三年的梅长苏。

这十三年来,梅长苏背负着祁王一家、林氏一族、七万忠魂的寄托。在这十三年里,他夜以继日,毫不停歇,劳神费思,殚精竭虑,最后,他终于使冤案得以昭雪。他对得起祁王一家,他对得起林氏一族,他对得起七万忠魂。他帮挚友铺好了未来的路,他送给天下一个心系百姓、心系天下的英明的好皇帝。不论是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他都保卫着他的国家,为国家驱除出强劲的敌人。他对得起国家,他对得起百姓。

或许,在沉冤得雪的过程中,他做了一些有违本心的事,他利用了一些他本不想利用的人,甚至...他伤害了一些他本不舍得伤害的人,如景睿。于景睿,梅长苏是内疚的。而景睿,也多少曾与苏兄之间生了些嫌隙。但是,待他真正想通、真正看开之后,他的心结便解了。他仍是他的苏兄,而他,依旧是那个憨厚的孩子,他们的内心里,也再没有了隔阂。如此,他们之间,便没了遗憾。

旧案已翻,沉冤得雪,挚友安康,政治清明,国力渐强,心事已了。对梅长苏来说,他已没了遗憾。于梅长苏,这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人在花影深处

小殊与霓凰的爱情,纯真而美好。一对儿璧人,在最美好的年华遇上,彼此倾心,让人艳羡不已。不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不论霓凰是否真的已经长大,不论小殊已经变成了何种模样,在霓凰心里,林殊哥哥永远是她心目中最明亮的少年,在小殊心里,霓凰永远是她的小女孩。他们少时的情谊,他们纯真美好的爱情,他们彼此对彼此的心意,从来都未曾改变。

于霓凰,小殊自觉对不起她,与她厮守一生的承诺,此生,他终是实现不了了。虽如此,与霓凰相比,更加圆满、更加没有遗憾的人,似乎仍是小殊。

霓凰知晓真相的时候,心疼的哭着:“你受那些罪的时候,我在哪儿?”她心里难过,她心里自责,她心疼他。在他经历被人冤枉、亲人惨死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在他忍受锉骨削皮的非人折磨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在他痛苦病重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都不在他的身边。她多想当时就一直陪着他,陪他一起度过那些难熬的时日,陪他一起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可在他那么难熬的漫长的岁月中,她竟然缺席。

而他,不管身在何处,却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保护着他心底里的那个小女孩。她的战场出现危机,他虽在远方,却尽心助她化解;在她不在京城的日子里,他尽心帮她照顾弟弟;在激烈的夺嫡斗争中,他明知穆王府的支持很重要,却还是拼尽全力,把她推向了权力争斗圈外。他自知时日无多,却不忍告诉她真相,只能偷偷的把她托付给她最好的知己;临别,他舍不得她,郑重的许下“缘定三生,此生一诺,来世必践”的承诺;最后,在他生命的尽头,他舍不得她,他惦记着她,他担心她想不通,他担心她的心结解不开,他特意嘱托他最信任的人,将他的亲笔书信带给她——吾妹霓凰亲启(“吾妹”这个称呼,古时如何应用我不清楚,但是在金庸小说中,夫妻之间的称呼都是“大哥”和“妹子”)。

霓凰这辈子,与林殊相爱过,便真的很难再爱上其他人,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和少时的最明亮的少年,此后的麒麟才子相提并论?得到过最好的,其他不如他的,又如何能够轻易再入得了她的眼?何况,他们的感情那么深厚。不管她以后能否再遇上良人,也没有人能够取代林殊哥哥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感情世界里的霓凰,以后只怕....也会孤单了。

而林殊这辈子,不论身在何处,却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保护她不受伤害。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他的小女孩,从未改变;而他的小女孩,也如往昔一般,一直爱着他,从未改变。尽管,他不能再与她厮守,但他已经把她托付给了她最好的知己,他是带着他们“缘许三生”的承诺离开的。如此,于霓凰,他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吧。

他的一句玩笑话,他却记了十三年

小殊与景琰的感情,真挚、深厚。他们的友谊不但没有因为岁月的漫长,而彼此不能见面而逐渐变淡,反而,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发酵,他们的情谊越发真挚,越发浓烈,越发深沉,越发令人感动。

少时(甚至是幼时),他们常在一处,一同玩耍,童年时代最纯真的情谊便自发产生了。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慢慢长大。他们一同玩闹,一同习文,一同练武,又一同受教于皇长兄。两个意气风发的明媚少年,理念相近,见解相似,理想相同,价值观一致,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也越发深厚,他们渐为挚友。后来,他们一同上战场,一同御敌,他们同甘过苦、共患过难,面对强敌,被围攻的他们并肩作战,齐心协力,共同杀出重围。在战场上,他们彼此了解、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共同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他们,本来就有深情厚谊,此时的袍泽之义更显深厚。在平叛誉王叛乱的时候,他们配合的如此默契,由此,他们原来共同御敌时,配合的默契程度可见一斑,而这样契合的默契,又源于他们对彼此的深刻了解、源于他们彼此之间的深情厚谊。

友情、理想、袍泽、时间的沉淀,如此,才铸就了小殊与景琰那么深刻的情谊。他们的感情已经深厚到,一个在对方已被宣为“叛军”、已死十多年之久的时候,却还是心心念念的唤着“母亲,我想小殊了....”;一个在病重昏迷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的呓语:“景琰,别怕....”。一个宁可不做皇帝,宁可丢了性命,也不放过还回对方清白的一丝机会,拼了性命也要救出他的副将;一个为了对方的江山,为了对方的未来,宁可赴死也在所不惜。

其实,在友情上,小殊是比景琰更加幸运的。至少,失了景琰的小殊,还能再遇到不论是在智力、格局,还是在情怀、志趣上,都能与他旗鼓相当,并且仍然能够真心相交的挚友蔺晨。而如此比肩而又真切的友情,怕是景琰以后....再也遇不到了吧。自发的、由心产生的、由内而外产生的感情,本就难得,不论是爱情,亦或是友情。成为了太子、成为了帝王的景琰,不论以后他是否能够守住本心,他所在的皇宫里,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当景琰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之后,他所面临的所有的情谊,也都难免夹杂着利益;甚至是他的妃子们,于他,也是如此。失了小殊的景琰,怕是以后再也遇不到与他那么知心、又那么默契、感情又那么深厚的知己挚友和袍泽战友了。

景琰对苏先生,有自责、有愧疚、有痛惜、有遗憾。午夜梦回之时,恐怕有时候,他也会因惦念小殊而苏醒。而不论是十三年前的林殊,还是十三年后的梅长苏,对景琰,他都没有一丝愧疚和遗憾。如此,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是小殊的一种圆满吧。

仍做林殊,重返沙场

梅长苏,并不太喜欢自己的身份。他的手是“挽过大弓、降过烈马”的,他不喜欢“躲在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骨子里的他,仍是林殊,他的血仍然殷红炽热,他的血液仍在沸腾。他骨子里,仍然想做回林殊;他骨子里,仍然认为,战场,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他渴望回到属于他的战场,所以,他才会眼里饱含殷切的希望,迫切渴望的对着蔺晨大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那才是属于我的地方!”他用的是“回去”,而不是“去”,这说明,在他心里,那里才是他本来应该在的、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地方。

梅长苏毕竟是林殊,他身体里流的毕竟是军人的铁血。有朝一日,若是能重回战场,重新找回昔日的感觉,想必,这也真的是他的心愿吧。因为,那样殷红、炽热、沸腾的热血,毕竟是流淌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与此相比,多活个一年半载,甚至是三年五载,怕是也不值一提了。

不过,命运似乎再次嘲弄了他。在他最后的生命里,他最在乎的两个人,霓凰和景琰,一个在方向与他完全相反,离他最远的南境,一个不得不依旧坐镇帝都金陵。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他最在乎的两个人,都无法陪在他身边,都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但是,即便如此,又如何呢?他与他们,不过是地理位置远罢了,他与他们的心,是近的。

在此之前,他与他们,已好好告了别。

霓凰虽然不在他身边,可他们已经彼此承诺过,缘许三生,此生一诺,来世必践。他们的誓言,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景琰虽然不能再与他共同上战场,不能再与他并肩作战,可如今,这才是最能令他安心、他最希望看到的他的选择,他们依旧是最贴心的好兄弟。他知道,他是为了他的江山在努力;他也知道,他会替他完成他的心愿,他会代他实现他的理想,那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心愿、共同的理想。他知道,他会是一代明君,他一定会开创一个不同的大梁天下。

不论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只要他们彼此的心是近的,就都是近的。而他与他们的心,一直紧密相连。如此,他便安心了;如此,他便没了遗憾。

不论是十三年前的林殊,还是十三年后的梅长苏,他都对得起所有人,他都未曾后悔过。一直以来,他都能俯仰天地,无愧于心。临行之前,他的心愿已经达成。恋人已经安心托付,挚友的未来也可以预见,一片光明,大梁的国力会渐强,政治会逐渐清明,百姓亦会安居乐业。

林殊和梅长苏的一生,尽管命途多舛,但却从无遗憾、从未后悔。最后,他还能拥有主动选择权,安然的、自愿的、主动的选择了用自己最安心、最欣慰、最释然的方式作为自己生命的终结——做回林殊,重回战场。在他最后的生命里,他身边的一票子好友,鸽主、飞流、蒙挚、黎纲、甄平、宫羽、景睿、豫津等等等等,都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林殊,值了。

最后的时刻,早已化为了梅长苏的林殊,在北境、在同样的战场上,面对同样的劲敌,胸怀同样的傲骨,怀抱同样的赤子之心,身体里流着同样殷红的赤血,又做回了同样的骨子里的林殊。梅长苏,以林殊为开端,又以林殊为终结,这对他来说,圆满了。

《琅琊榜》,以十三年前林殊的结局为开端,又以十三年后林殊的归宿为终结。首尾呼应,前后连贯完整。梅长苏,由林殊幻化而来,最终又重新还原为林殊。毕竟,他的血管里,始终流的是军人殷红的赤血。始于战场,保家卫国;终于战场,为君、为友分忧、为国出力。如此,想必,林殊自己,也是满足的吧。剧中的林殊,圆满了。只是,留下了剧外的观众,仍然在继续唏嘘着、感慨着,仍然沉浸在他的故事里,久久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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