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日至今,由乡间到城市,仿佛换了人间。母亲多年养成的习惯,是凌晨四五点钟就起床忙这忙那的,她叫我吃早饭时,已是七点多钟。她怪我几乎跟父亲当年一样贪吃贪睡,其实我只有在回到老家时才这样,殊不知平日里我跟多数城里人差不多,活在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心累。上午本打算陪母亲到镇上,用我的医保卡给她买些板蓝根、菊花晶之类似药非药的东西,因邻家嫂子找她帮忙织布,只好推迟到下午。午饭后她先是给我准备了各种蔬菜,我每趟回来这几乎是例行公事。拿鸡蛋的时候,我说留一些让母亲在家里吃,她说不必,我问怎么啦?她说人老了吃了没用。唉,让我说什么好呢?毕竟我也没那么年轻了。
对了,我家的大门应该是1986年盖的吧。此前的1983年我在开封上师范时,父母先是从老瓦房里搬上来,花费1600多元钱盖了三孔窑洞。1985年我从师范毕业后,回到镇上教书,刚上班时月工资是52.5元,吃饭花不到10元钱,剩下的就攒起来,一年后就攒够4000来块盖了东屋的三间平房并修了院墙和大门,这大门修成至今没怎么被改动,只有在某年江主席视察登封时被上级在院墙上刷了黄漆,基本无伤大雅,这种原始的风貌很合我的心意。据说那种桃红色的芍药可做药用,好像起初是洛阳市的某位副市长送给我的某位朋友的,他当成一次性消费,用过即弃,被我拣来当成了宝贝。没成想花香蝶自来,邻居好几位女人都来挖去分栽,可没一家摆弄活的。于是,我对母亲说别让她们再来捣乱了,好花不是谁都能栽的,哈哈。另外,院子里除了母亲的菜园外,还有棵香椿是我在师范上学时从开封带回来,是在那里当老师的叔叔送给我的;葡萄树是我刚工作时从大姐家拿回来的,剪枝插在一个饮料瓶子里生了根之后种下,如今虬枝盘旋已是棵老树了。唉,转眼近40年过去,大姐早逝已经六年,又听说那位叔叔也于不久前辞世,难知真假,似乎也不便打听。近日听到有人新解《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说但凡人死便是成佛,无关修行,那就感谢所有的缘吧。
下午在镇上,按照母亲的流程,先到邮政储蓄所,从她的某个本子上取出1100元钱,再去大药房用我的医保给她买了100多块钱的药。而后,我们又去信用社支取一个两年定期的800元存款。人家说先别取吧,两年的定期早过,早已自动转存,马上就要满四年了。我问母亲这800元是什么情况?说是有次村上扫地的妇女病了,她替了人家两个月,挣了800元,当时存上之后就忘了,前几天才翻出来。从信用社出来,又去种子站买了2斤黏玉米种子,外国进口的,15元/斤,母亲嫌贵,我赶忙用支付宝付了款。旁边有个年轻妇女正在犹豫,看我付款,她也狠狠心买了半斤,说是回去种种试试,看能不能成。最后要返回时,母亲又说要到邮政储蓄存上1000元,换成存单,大概她以为钱在折子上是没利息的。我也没说什么,就依了她。
昨天返城下高速时,车辆很多,排队等了好久,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我把带回的菜收拾好放进冰箱,然后很认真地把自己洗干净,平放到铺着粗布单子的床上,沉沉睡去,一夜无梦、也无话。今天,我又回到普通城里人的生活,除核酸之外,也不知自己干过什么?抑或什么都没干。总之,我知道自己仍然活着,而且终归逃不脱成佛的宿命。
海月 写于2022.05.02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