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的《活着》,这是我第二次读。它讲述的是在内战、大跃进、文革的大时代背景下,主人翁徐福贵从阔少爷沦落至贫农,又经历亲人一个个先他而去,最后仅剩他与老牛相伴,苦难的一生。
读《活着》,犹如听福贵这位老人在你耳旁讲故事——不紧不慢、苍凉又平静。眼前浮动着一幅幅文字勾勒的画卷,这是一部三个小时就能看完的人生电影。
书的最后,作者余华在其英文版自序里说:“人的体验和欲望还有想象和理解,会取消所有不同的界限,会让一个人从他人的经历里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就像是在不同的镜子里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形象。”,读书就像照镜,读到的是他人的命运,解开的是自己的谜团。今天,请随我一起,走进福贵的生命,撬动自己的命运之手吧!
【01 阔少爷“徐福贵”】
福贵一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的。祖上靠勤劳务实的本性,把一只鸡养成了鹅,又把鹅养成羊,再把羊养成牛,至福贵老爹这一代,家里已有二百亩田地。
不过,常言道:富不过三代,福贵老爹是徐家的第一个败家子——风流、好du,老了、干不动了、赔掉了一百亩地,终于迷途知返,回归家庭。
福贵得了老爹真传,是当地有名的阔少爷。
上私塾,福贵不走路,靠骑“马”,那是家里的长工——长根的背,搭出的人形马——福贵高兴了,就在长根的脑袋上拍一拍,叫一声:跑咧!身体便像吹皱的水波纹,颠颠的起伏着。
在私塾,先生叫福贵站起来念《千字文》,福贵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慢悠悠的站,昂头抖袖,斜眼撇向先生:“好好听着,爹给你念一段。”,说完嘿嘿的笑,身体晃得像筛子一样,气得年过花甲的私塾先生不住的摇头,反复念叨:“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长大后,福贵喜欢往城里跑,穿着月光白的绸缎衫,梳着光滑透亮的头发,往镜子前一站,是有钱人的模样,满意!
福贵唯一的忧愁,便是睁眼醒来如何打发一天的时光。妻子家珍是福贵只瞧了一眼就迷上的女人——头发齐齐的挂到耳根,身着乳白色的旗袍,走路时腰肢上的旗袍一褶一褶的,像勾人的小虫在爬,挠的福贵心尖痒痒的。打听到家珍是城里陈记米行的千金,明媒正娶,有钱人配有钱人,钱多的就像腌腻又碎裂的鸭蛋,止不住的冒金油。
然而,再美的女人生了孩子,就如泡了多次的茶,再好也品不出味了——那时,女儿凤霞已经4岁,家珍还怀着他的儿子有庆,更像是腿肚子间夹了个皮球,横着走,看不得!
福贵爱上了逛ji院——娇嘀的、莽撞的、纤细的、肥硕的……五花八门的样式,任选!他尤其喜欢听一群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像树林里的鸟儿,热闹!
俗话说,piao du不分家——逛ji院的快乐,很快被扔骰子的刺激所取代——昏黄的灯光下、拥挤的人群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青铜盖,缓缓向上拿起,那声遗憾地“哎哟喂!“,就像绵针在心尖颤抖、舞蹈——酥麻、痛、拍桌子、猩红了眼,再来一局!一局又一局!
自从迷上了du,福贵开始想着光宗耀祖了,他得翻盘——把爹输掉的一百亩地赚回来!能不能不知道,但咱有这份心!最开始输了,福贵用现钱结,后来去偷女人的首饰,连女儿的金项圈也没放过,再后来,他干脆赊账——这下,彻底不知自己输了多少。
最后一次du时,家珍来找过他,让他回家——可他的心被猪油蒙上了,家珍越扯,他越甩,像甩掉粘在身上的鼻涕,甩不动就踢,家珍可怀着有庆哩!他已被“胜利”的渴望冲昏了头,不管不顾,向前冲,他要翻盘哩!家珍最后还是没能把福贵带回家,她拖着疼痛、笨重的身体,在漆黑的夜里,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走了十里路返乡。
这次福贵du了一夜。天微微亮时,他感到了胃的反抗——酸水上逆,硬压下去,瞪大眼,甩甩头,又用小二递过来的毛巾擦擦脸,押上所有的筹码,最后一搏!他不知道的是骰子早被做了手脚,必定是输的!
“先记上吧!”
“福贵少爷,不能再让你赊账了,你把你家一百多亩地全输光了。再赊账,你拿什么来还?”
“什么?”福贵瞪大双眼。
“不能,不能。”福贵摆摆手,一定是弄错了。
赌场的师傅龙二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努努嘴,另两个债主便拿出账簿,一五一十的算,一笔一笔地给他看那些签过字、画过押的账目……
只看了一半,福贵喊:“停”——他知道,他破产了!
【02 破产了】
福贵颤巍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脸色晦暗、发青——一百亩地、一栋砖瓦老宅啊——竟都被自己输光了?
迷瞪里、浑噩中,经过村口的大樟树,他停了下来,他不知该怎样面对他爹——平日里,他爹听着要去du,抡起鞋拔子就抽——这回,要是知道他把家产败光了,还不得把他打死?要不自己吊死算了?可这一屁股债又不能和他一起死——哎,反正都是死,揍死总比像野狗一样在外吊死强,算啦!别死啦!
福贵挪了挪软绵绵的双腿,他得靠扶着墙才能勉力支撑着回家的路——这一路真长啊,一辈子好像都没有走过这样远的路——待到家时,已完全撑不住,叫了声“娘”就再也没了力气,软软的像稀泥般堆落在地上,口吐白沫,把闻声而来的他娘和家珍吓得不轻,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他挪到床上躺下。
“娘,我把家产输光啦。”
“啥?儿啊,你别吓你娘。”
“我把家产输光啦。”福贵又重复了一遍。
他娘怔住了,瞅着他这模样,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抹着眼泪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一旁的家珍,也跟着落泪,却看着福贵说:“只要你不赌了就好。”
半晌,他娘起身,去了对面他爹的房间——
“孽子!”
“你个败家的玩意!”
“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他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就在福贵眼睛一闭,觉得自己难逃一劫、等着被他爹大卸八块时,声音戛然而止——他爹气晕过去了。
就这样,他爹躺了三天——这三天里,只有一天,他带着响亮的咳嗽声,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客——三天后,他把福贵叫到自己的房间。
福贵战战兢兢,想着这天总还是逃不过。彼时,他爹无力的躺在床上,被子的一边耷拉在床沿、被角拖拽在地上。
“过来,坐到床边来。”
福贵小步缓缓的挪过去,低头看着被角,不敢发声。
“坐下吧”,他爹拍了拍床沿,福贵就侧了侧身,小心的用屁股边挨着,刚坐稳,他爹苍老的手就一把握住了福贵冰凉的指尖。
“福贵啊!du债也是债,自古以来没有不还债的道理。我把一百多亩地,还有这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明天他们就会送铜钱来。我老了,挑不动担子了,你就自己挑着钱去还债吧。”,说完,他爹又定定的看了一眼这不成器的儿子,再次紧了紧手指——松手,闭眼 ,挥挥指头——低沉的喉咙里钻出微不可闻的三个字:“出去吧”。
第二日,家里来了许多人,送来一旦又一旦的铜钱,和徐老爷交换房契、地契,看见福贵,还好心提醒一句:“送货时采些南瓜叶子盖在上面,可别让人抢了”。
福贵说:“那天,我就这样挑着铜钱,一遍又一遍地,走十多里路进城去还债”,这铜钱有千斤重啊,一天下来,绸衣磨破了,肩上的皮肉也渗出了血。
他悔啊!恨啊!边走边哭!才挑了一天的铜钱,浑身就散架似的,祖辈们挣下这么些钱,还不知要累死多少人呀!这钱,来得可真是千难万难,只恨,自己从不知!
这一日,福贵再也不是少爷了!
【感受与思考】
福贵,一个吊儿郎当、蜜罐里长大、自以为是的少爷,坐拥金山银山,却未好好利用,走向迷途。
我不禁想,为何福贵会成长为浪子?从他的故事细节里,也许能看出些缘由——
1.家教不严
徐老爷,福贵的爹,是徐家第一个败家子——他便是从“风流成性、嗜du如命”的时期过来的。他年轻时的“不归家”让福贵自小便耳濡目染,这正是母亲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起因。
福贵少年读私塾,一路都是骑在长根身上去学校,虽然长根是仆人,但长达几年这般的服侍,父母都默许,可见徐家从上至下,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加之“地主”身份,可以不劳而获,对于未见过世面的福贵而言,自是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辛,看到的都是经不起风雨的泡沫。
2.母亲过于宠溺
福贵输光了家产,回家倒床说出实情,母亲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责骂孩子,而是用一句话就把“责任”推给了父亲。在倾家荡产这么大的事情上,母亲且如此袒护孩子,更别提自幼长大,福贵一直活在母亲的保护下,完全无规则意识。
一个犯了错却不用承担后果的孩子,只能走向越来越错、越走越歪的道路。
我想,福贵之所以成为“问题少年”,与家中的教养息息相关。而我们作为新时代的女性,在为人母时,是否也曾想到,阅读经典、浸润经典,带着孩子畅游在经典的世界,让中国的传统文化滋养孩子洁净的心灵?为孩子搭建起需要遵守的“道德底线”,让孩子不至于走上邪路而不自知。
这是写到此刻,经典文学带给我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