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夏天来,我更喜欢冬天,越冷越好。”
“冻死你!”站在我旁边的两个姐妹咬牙切齿的瞪着我说。
我真的是很喜欢冬天,尤其喜欢下大雪的冬天。
虽然我也是个北方人,但是我活了20多年,大雪全是在记忆中下的。尤其是这几年,我生活的城市基本上没有下过一场大雪,最近印象最深的一次大雪还是在三年前。我也不是多么喜欢大雪,只是没有大雪,冬天好像不完整。
记忆中,一快过年,雪就开始下了。临近寒假,还是小学生的我被妈妈强烈要求穿上奶奶做的棉袄,外面还要套上羽绒服,双腿因为穿上臃肿的棉裤而耽误走路,两只厚厚的棉鞋在脚上挂着。我就这样穿着去学校看成绩,领奖状。奖状我年年都有,但是每次的成绩都不稳定,我从来没得过“双百”,我也没当过班里的第一,前三都没有。不过只要我把奖状领回家我就能得到全家人的表扬。在假期里,我不记得我像现在的小学生一样,天天为写作业犯愁。我只记得每下一次大雪就是我们全家做“劳动作业”的日子——扫雪。
清晨,睁开眼睛,透过窗子看见天很明亮。哆哆嗦嗦穿好衣服,站在门口望一眼,“姐,下雪了!”我惊喜中冲进卧室把姐姐喊醒,一向爱睡懒觉的姐姐绝对会“噌”的坐起来,眼睛发亮,马上穿好衣服跟着我到门前来。我们俩就站在门前,也不出去,静静地望着。有时候,天上的雪还在大片大片的下着,多数时候早就不下,积在院子里,厚厚的,平平的,一层,像雪白的天鹅绒的棉被。我们不想破坏这样的美景,所以我们不出去。
可是总有一个人会扰乱这样的美景,让我们心焦。爸爸是第一个,他瑟缩着身子从卧室走到院子,一步一步毫不犹豫的踩上去,留下不规则的一个又一个脚印。这个时候,我们俩就会叹一口气,“这么好的雪让咱爸给毁了。”
等到爸爸再来到屋里,看见他一边戴手套一边喊我们去洗刷,我就知道在吃早饭之前我们一定要被迫劳动了。爸爸拿着大铁锹先我们一步走到房顶上,于是,在屋内磨蹭的我们就能看见成堆成块的雪从楼上掉落下来,掉到院子里,狠狠地摔成一片。
院子里的雪越积越多,原先白白的一片,现在变成了灰黑的一堆,雪已经被地上的尘土染脏了。爸爸下楼,大声朝我们喊“来扫雪!”我们利利索索的,穿戴整齐,拿着小扫帚,小铲子,姐姐在前面铲,我在后面扫。
家里的大门打开了,碰巧遇见领居家的奶奶,她总是起得很早,早就知道今天要扫雪似的,在我们之前就把家里的雪扫好,堆一边了,连带着我们门前邻里乡亲必走的那条小路。她见了我们,总会先夸我们起得早,然后站在一边和我妈妈,还有别家站在屋顶上扫雪的大人们闲聊。
院子里露出黑乎乎的水泥地就说明雪已经扫完了,那雪被我们一家堆在角落里,乌压压,小山一样。一时半会它也化不了,总要等到春天快要来到,它才彻彻底底的变成一汪水。真的到那时候,我们新学期也就开学了,但还是穿着臃肿,让臭美的我们烦恼。
长大之后,我就不太记得在家里能遇见这样一场大雪了。越长越大,寒假越放越晚,我们总是在学校里迎接大雪。上课上的正无聊之时,一个爱搞怪的男同学也不怕老师,故意压着嗓子,用能让全班人员都听见的声音说“下雪了!”我们齐刷刷向窗外望去,教室里一阵骚动。
打下课铃的一瞬间,整栋教学楼都在大呼小叫。爱闹腾的男生一个个奔向教室外,“嗷嗷”的惹得许多女生侧目而笑。他们不怕冷的,抓一把雪,放在手里,使劲挤压,握成一个实心球,重重的超别人身上砸去。女生也跃跃欲试,但都怕冷,又或许是想保持着温柔的样子,两三个挽着胳膊走到室外,站在一边,看男生们闹腾。男生们又故意引她们注意似的,发出犀利的惨叫,或者大胆的朝她们扔来一个雪球。慢慢地,女生也就加入进去了。也只有在下雪的时候,下课后的教室里空无一人。
再打一个铃,学生们急匆匆的往教室里挤。有的人手里还攥着一把雪,有的直接拿着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了半瓶的雪,灰黑色的。所有男生的手都冻得红彤彤的,舒展不开,故作随意的拿着女同桌的热水杯暖手,冲着人家嬉皮笑脸。
青春期的我们总爱和老师作对,所以一听说哪个老师在雪地里摔了跟头肯定哄堂大笑,更值得高兴的,是亲眼看见自己的老师滑了一跤,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栋楼都知道了。
这样的日子,离我已经很远了,雪也早就没有这么慷慨大方的下过了。冬天里老是见不到雪,着实着急。
昨天是大雪,全国好几个城市都在下雪,就我们这里没有下,前天的雨夹雪让温度降到零下,这是唯一能让我体会到身处冬季的条件。
我妈怕我冬天冷,其实我穿的很多,不怕冷,我怕的是冬天不冷。
我多么渴望在这个冬季下一场大雪啊,到时候,我一定裹着长长的围巾,捂着厚厚的棉衣,踩着肥大的棉鞋,往雪地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