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在读了《为什么不揣度他人是一种特别有效的战略性自我管理?》这篇文章后提了一个问题:揣测和感同身受的区别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揣测与感同身受的最大区别,在于二者的出发点不同。
揣测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在想:别人会怎么看我?这个事情对我是有利还是有害?如果我这样说或者这样做了?他是怎么想的?会对我造成怎样的影响?
而同情共理心(与他人感同身受)的人则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我怎样做才能让他感觉更好?我的话或者我的态度是否会对他不利?
一般而言,有揣度他人习惯的人,都是明显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关于这一点,我们在读《红楼梦》时,通过对比林黛玉和贾宝钗就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明朝文人吕坤写过一部小品文集叫做《呻吟语》,其中有几句对于人才资质的论述很是精彩,日本著名企业家稻盛和夫也特别的推崇这种人才标准。书中说道:
深沉厚重,是第一等资质;磊落豪雄,是第二等资质;聪明才辩,是第三等资质。
如果把人比作一艘船,再来对照这三种资质的人才,就很容易发现,资质等级越是高的人,其压舱石的重量也越大。深沉厚重的人相比于其他人他们更为沉稳,不会摇摆不定,不随波逐流。磊落豪雄的人尽管不如深沉厚重的人那样沉稳,却也不怎么摇摆,对人对事也是满怀诚意。而聪明才辩的人,相比于前两种人而言,就显得有点飘了,压舱石不够。
尽管如此,第三等资质的人也是人才的一种。而那些等外之人,就是特别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特别喜欢揣度他人的人。
为什么说不揣度他人是一种特别有效的战略性自我管理,就是因为当一个人改掉揣度他人的习惯后,这个人会变成一个磊落豪雄,进而会成为一个深沉厚重的人。
一旦不揣度他人,待人处事时的诚意会越来越足,内心的机巧会随之变少。王阳明说:“至诚胜于至巧”,就是说内心诚恳的人最终的竞争力是远胜于那些富有心机的人,尽管诚恳的人看上去好像比那些有心机的人要笨。
金庸先生也一直通过他的作品在表达这一观点,从《射雕英雄传》到《天龙八部》都是如此。郭靖和杨康,乔峰和慕容复都是绝佳的对比案例,而每个人最终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
《菜根谭》中有一句话说道:
信人者,人未必尽诚,己则独诚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诈,己则先诈矣。
大意为,当你选择主动相信别人的时候,别人并不一定是真诚的,但是你自己已经成为一个诚心实意的人。当你一开始就选择怀疑别人时,别人未必是狡诈的,但是你却先人一步成为了一个狡诈的人。
揣度和感同身受,说到底就是心狭和心旷的差别。王阳明说道“心狭为祸之根,心旷为福之门”。
我们不揣度他人,表面上看好像是要对别人持一种友好的态度,但是长此以往的最终结果,是我们会养成一种对待自己的好态度。
当我们去除了揣度他人的习惯后,也就是去除了自己的心中之贼。这样,我们的心便是一种磊落的状态,一种“定”的状态。不论你的身体是动是静,心却始终是“定”的。
我习惯于把这种状态称作“庄家心态”,而与其相反的状态称之为“散户心态”。
那些喜欢揣度他人的人,在待人处事的过程中,就像那些股市上的散户一样,喜欢听风就是雨,经常一惊一乍的,总是着眼于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利益,其行为表现就是疑神疑鬼,进进出出,其结果一定是赔个精光。
前几天,我在给一些企业家讲王阳明的心学时,提到了一件他在赴江西剿匪之前发生的小故事。
在正德十二年,王阳明赴江西剿匪前,先回到绍兴省亲,在此期间他和自己的 好友、当地的一位隐士王思舆见过几次面。他走后,王思舆给王阳明的弟子季本说道:“阳明此行,必立事功”。季本问道:“何以知之?”王思舆说道:“吾触之不动矣”。
也就是王思舆在和王阳明聊天的过程中,在无意中会尝试用一些言语来刺激他,但是每一次都发现王阳明不为之所动。因此他推定,当一个人不论别人怎样刺激他都不为所动时,这个人的心一定是“定静”的,这样的人在做决策时便不会轻易受到干扰。
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王阳明这样的人就是那种制定游戏规则的人,而不是被他人的游戏规则牵着鼻子走的人。
那些不去揣度他人,而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人是一种庄家心态或者说是winner心态,而揣度他人的人则是一种散户心态,或者是一种loser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