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4她SHE | 她故事

【九洲芳文】

八十一岁的赵春花,已经开始记不清往事,也已无法自理日常生活。

(一)

初夏的清晨,天边霞光满天,像极了新生的少年,蓬勃朝气。赵春花已无数次在清晨的路上被天亮的景象感染和鼓舞。如今她只能吃力地坐在床边,窗外依稀有风在吹,有鸟在鸣,她若有所思地静静地看着,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2000年到2020年,从六十岁到八十岁二十年的光阴里,赵春花一生都活在教育的世界里,从教书育人到资助山区的教育工作。

很多人都甚至两三代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赵春花教过的学生长大成人,又带着孩子来看赵春花,学生的孩子成家立业,又有了孩子,她的名字陪伴了两代人,甚至更多人都能听到她的名字。

赵春花原来是名普通的老师,但她自己一生对教育的执着,对自己理想的承诺,让她的名字成了丰城人的骄傲和一盏明灯。

即便她的身影已不再出现在人群中,在中小学校园里,孩子们依然能听得到,讲得出她的故事。

在丰城乡下郊区张家村住着一户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家,男人张磊天生又哑又聋,女人患重病,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他们每天都要吃饭填饱肚子,但家里除了一块菜地外,并无其它。

夫妻两人靠种菜、卖菜换些钱来养活一家人。大女儿张静读完小学,夫妻俩无论如何也没有多的收入和能力供大女儿继续读书。

赵春花得知道后和老伴商量,他们拿出工资的一部分对这一家子的孩子进行一对一的帮助,直到大女儿考上大学,另外两个孩子也读完高中。如今张静已经从大学毕业了,成为市区医院一名外科医生。

像张静这样幸运的人还有很多,坎儿村的王向东出生后,父亲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留下母亲和两个姐姐。

王向东从小就过得十分辛苦,家里实在没有钱给他读书。他明白穷人的孩子应早当家,十五岁以后他就辍学在外面找小工做,由于年龄小,工地要么不要,要么做完苦力后只给一点点辛苦费。

王向东家里靠村里发的补助费和他做小工的钱做为家里的经济来源,一家人勉强温饱度日。

赵春花得知后,她找到王向东的家,把他领回学校,让王向东继续学习,让他不要管学费的事。每学期的学费,赵春花交给王向东的班主任。

王向东得到赵春花的资助,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她母亲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开了一个小卖部做起小生意,慢慢地家境才稍微好一点点。

现在王向东是坎儿镇的镇长,只要有空,王向东就会去看望赵老师,和她一起继续资助更多的孩子读书。

这只是赵春花一生当中资助不计其数的人当中一两个学生而已。

在资助贫困山区的孩子读书受教育的过程中,赵春花见过很多的辛酸的、苦难的、活在社会底层的家庭。在走访的过程中,她亲切地和家里老人聊天,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

赵春花自己也不富裕,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会把随身带的钱留给老人,告诉老人这是受好心人之托来转交的爱心。

既不伤害有困难人的自尊心,又能把钱财散尽却说是好心人转交的。

赵春花用这样的帮助方式让很多人铭感于心。

(二)

年轻时,赵春花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她在日记本里写到:“我希望自己是花园的园丁,希望花园里种满绿树,开满鲜花。”

就这样赵春花读完高中后考上师范学校,毕业后她成为丰城楼兰小学一名小学老师,她一生的职业就是老师。

有一年她在家访学生郭小刚家庭时,晚上她找到了好久,迷路了又返回再找,最后找到郭小刚的爷爷家里。爷爷正在把郭小刚绑在椅子用腰带打他,赵春花一进门就这看到这一场景,她赶紧跑过去劝住老人。

一问下来才知道,小刚父母离婚了,爸爸跑货车长年不在家,小刚是郭家一根独苗,爷爷不让小刚跟着妈妈过,他带着孙子自己抚养。

爷爷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小刚一不听话爷爷就会打他,小刚被挨打已成了家常便饭。

赵春花想如果人人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就不会有郭小刚这样的凌乱破碎的童年。从那时起她就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让更多人接受教育,让更多孩子的童年过得快乐。

越来越多的人亲切地喊她春花奶奶。在许许多多受她资助的孩子们的心目中,她是母亲和恩人。

(三)

在楼兰小学教书的时候,赵春花认识了和她同样热爱教书的老师倪奋强。两人在授业解惑,教书育人的路上,在学生的身上投注了全部的爱心,彼此心心相印,情投意合。

最后两人走在一起建立家庭。一年后赵小花女儿倪玉兰出生了。

有了自己的孩子,赵春花更能体会到家庭的辛苦和教育的意义,她一如既往地关心班上家境贫穷的学生,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们。

学校十分肯定赵春花孜孜不倦的教学态度,高度赞扬她有无私大爱的奉献精神,授予她“人民优秀教师”的称号。

逐梦人生,半生无悔。2000年赵春花退休在家。一天她从电视里看到坎儿村要建一所希望小学。她被村里孩子们明亮的眼睛打动了。

第二天赵春花骑车去坎儿村,他找到希望小学的校长雷建军,亲自把3000块钱交到校长手里,这是赵春花的全部积蓄。

在坎儿村大部分的家庭都一贫如洗。村里人实在没钱,去找村长借路费到附近镇上医院献血,身体条件允许的时候,医生抽完血后,会给献血者发一笔补助费和献血证。村里大部分人把献血当成是生活中的救急。

赵春花得知村上有的人借了路费去大医院卖血,因为条件不符被医生拒绝,村民白费了力气,还欠了路费钱,对原本就缺钱的家庭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她忍不住流泪:“说什么也要让这里的孩子们都读上书,改变小山村贫穷的命运。”

(四)

希望小学的建成让赵春花坚定了资助教育的决心。但她和倪奋强两人的工资加起来,除去日常开销,照顾父母老人的费用,用于女儿生活开支后,所剩无几。资助一所学校的教育经费还远远不够。

休息的时候赵春花去附近收集废品旧物,装在麻袋里,绑在自行车上,推车到废品站卖掉,换来的钱一分分都攒好。

老伴去二手书店,和书店老板还价,书店提供一些儿童课外书籍按重量称斤卖给他;他们俩还去小商品批发市场,批发一些学习要用的文具,教学器材。

赵春花去市里学校一家一家地联系,找学校领导同意她在学校举办义卖活动,书本和文具收取比进货价高一点点的价格,主要是希望有经济能力的学生和老师们一起出力,举办义卖活动收到的费用全部都交给希望小学。

市里学校的学生大部分家庭条件较好,老师们对赵老师无私资助贫困村教育工作很感动,也非常支持她。众人拾柴火焰高,每年学校之间都要轮流举办课外书本和文具的义卖活动,学生们都积极参加,影响力很大。

父母们让孩子们把课外书和文具买回来,并做为教材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学会关心和帮助更多的人。孩子们请赵春花在书上签名,大家相互比看谁的签名多,没有拿到赵老师签名的孩子一定会失望,特别期待下一次的义卖活动能拿到赵奶奶的签名。

卖废品的钱,义卖书本的费用,自己的一部分工资,后来的退休金赵春花全部交给希望学校。

对教育资助的事她一做就是二十年。在生活上她和老伴过得极其节俭。房屋一直是两人结婚时的旧房,家里到处都是书本,家门口空地堆满废品旧物。希望小学校长雷建军至今还记得2006年收到赵老师的一笔巨款一万元,这笔钱相当于学校一个季度的学生开销。

赵春花有次带着小倪玉兰去希望小学,她给孩子们买了冷饮,等冰棒发完了,她发现身边的女儿眼睛一直盯着大家手里的冷饮,有个小哥哥看到了,害羞地递给她一根冰棒,被赵老师挡回去,她告诉女儿要多喝水,别和哥哥姐姐们抢东西吃,玉兰点点头,眼里含着泪。

对自己的节俭和苛刻,对自己孩子给予很少的赵春花对希望小学的帮助源源不断,从不停止。二十多年来,赵春花共计资助上千名学生读书,个人大半生累计资助款超过数十万以上。她的事迹感动无数人,影响无数丰城人。以雷建军和王向东为发起者建立起一个教育互助志愿组,发动社会有爱心、有能力的人加入资助队伍,让各小山村的孩子都能读书,一个都不能少。

今天在丰城各县希望小学已经建了十几所,除了教育部门专项拔给的教育经费外,大部分教育资金来源于社会捐款,十几年来共计收到社会人士各方各界的捐款超过上千万元,小学的升学率达到百分百。

三年前,赵春花被授予丰城“优秀劳模”、“感动丰城,杰出人物”称号的隆重表彰。

(五)

一句话,一辈子。年少时许下的承诺赵春花做到了。大半生的奉献,风里来,雨里去,尘满面,鬓如霜,心如故。有些人,甚至身边的亲戚都不理解赵春花的做法:世上有那么多人需要帮助,一个人这么折腾是不是为了名和利?赵春花听了只是慈祥的脸上淡淡地一笑。

两年前,老伴倪奋强因病去世,赵春花也大病一场。回想起和老伴一起风雨同舟,携手共进的一生,无论她做什么事,倪奋强都会支持她,冲在前面为她开路。老伴是亲密的爱人,更是默契的战友和心灵的导师。赵春花对没能好好照顾老伴,致使老倪生病去世很自责。

赵春花躺在病床上,多年来长时间在三尺讲台给学生们讲课,不上课时又忙碌辛苦地到处筹资让她的身体健康越来越差。

很多人,她的学生们听到赵奶奶生病的消息后,大家从各地赶过来看望她,希望她快快好起来。

她的学生,医生张静要求赵春花多休息和调养,不宜被过多人来打扰,以免引起脑血管活动异常。赵春花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和护理,有时候想不起做过的日常事;清醒的时候一个人很孤独。王向东接受社会爱心人士建议,联系赵春花资助过的学生,请他们有空自愿安排时间,分别来看看赵老师。在医生的同意下,学生们纷纷轮流来照顾赵老师的起居,陪她说说话,讲讲学校孩子们读书的情况。

这世上,做好人难,一辈子做好人更难,赵春花却做到了。唯愿赵老师早日康复,健康长寿。

此文写在中国建党一百周年前,献给热爱教育事业的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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