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像这两天一样如此坚定地确信我是被爱的,连我自己都爱我自己,这是我以前不相信的事情——在充斥着自我贬低,被指责,批评别人的自私、冰冷、暴力与伤害的迷雾中,怎么可能生长出热烈激荡的爱呢?
张爱玲说都市人的生活都是第二轮的,先看到海的图片,再看到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爱”是我知晓已久的字,却是我花了二十八年才开始理解和愿意说出口的字,这是一条艰难的路,在这个对于“爱”寻寻觅觅的路途中,我以自己的敏感怀疑和伤害过许多人,也伤害过自己。我不知道我遇见的那些人怎么会有爱的天赋,而我却天生匮乏。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现在看来自己满腔满腹的爱,在当时的自己看来都不是爱,而只是某种自我焦虑、偏执和恐惧。为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爱,在我看来却需要一个明确的说法和印证,甚至连说法和印证我都不相信。
很幸运的是,我最近找到了自己的力量感之源——爱。我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被爱着,被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爱着,有金钱关系的人爱着,有事业关系的人爱着,有兴趣关系的人爱着,有回忆关系的人爱着……即使他们的爱被我怀疑过,被我曲解过,被我轻视过……甚至也许他们自己都觉察不到对我的爱,但我却从未如此坚信过——他们都在爱着我。
更幸运的是,我从来没有孤独过,幼儿期有姐姐和亲人,童年期有玩伴,青春期一直有异性之爱与友情的力量,且从未中断,自我封闭期有同样自我封闭的伙伴,大学期间即使是在我的人性阴暗面大爆发的阶段,也有朋友深刻地爱着我,即使在我伤害着某些人的同时,我也仍然被另外的一些人爱着,在工作上我也从来不缺乏能对话和共进退的伙伴,到了山谷里,面对一个全新又深广的领域一无所知的我,也仍然被许多人的爱包围着……虽然我没有含着金汤匙出生,也经历过和正在经历一些挑战,可是这一路走来从来不乏陪伴、支持与爱,也算足够幸运了。
很多年来我一直执着于寻找关于所谓圆满与真正之爱的证明,我以为爱有定义,有规范,有框架,有准则——我以为父母喜欢孩子功成名就即意味着不是爱,以为老板喜欢员工努力向上奉献热情不是爱,可是今天我感受到,这些所有意图的背后都有可见或隐形的爱的动机,这个动机不会消失,即使看不到。
今天我自问有没有不爱的人,突然发现答案是没有,我挺爱每一个人类的,这种爱也不等于空洞和空泛,我知道我跟他们之间有此生此世甚至是累生累世的联结与缘分,如果我带着爱惜缘,人生自有一番光风霁月。
2019.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