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是负责收徒步路线尾部的指路旗子的,也是徒步团重要的安全保障工作人员,我这种老是落在最后的“戈友”,是最能体会到他的角色的重要性,甚至,我认为大雪该成为“陶冶户外”的一个形象性人物,因为,他是一个细腻柔软的29岁东北大男孩。
一天30公里的戈壁沙漠穿插着构成的一条挑战之路,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艰辛了。平时运动少,生了宝宝也没瘦下来。
大雪兄弟的细腻,这可能跟传统对东北那疙瘩爷们的印象有些矛盾。知道了他的故事,便对他多了一份尊重与仰慕。
做为四天荒漠戈壁途中永恒的落伍者,我得以感受到最贴心、最完美的安全机制体验。“陶冶户外”的救援行动严谨、迅速,几乎滴水不漏,随叫随到。
这跟出租车师傅跟我聊起的去年某个徒步团失败的经历形成截然对比。师傅说去年有个徒步挑战团人多,费用高,当时气候特别炎热,好多人的对讲通迅器材到后面无法及时充电,补水跟不上,最后有些人在戈壁中晕倒。庆功会最后被弄成了“讨伐会”……
我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更为选择了陶冶户外感到庆幸!
这四天108公里路途,无数次从大雪兄弟身边蹒跚着往前挪步,他永远带着最暖心的笑容、最感动的语气,比着大拇说:
“姐,加油!你是最棒的!”
“姐,已经走了十几公里了,加油!很快到补水点了。”
“姐,你还行吗?”
“姐,你一定能坚持到最后的,加油!”“姐,你水袋还有水吗?”
“姐,加油!离终点只有五公里了。”
……要熬到最后的终点,心里经过了无数次挣扎和鼓励,不停地给自己在前方找个目标。如果没有大雪的一路陪伴,这路走得将更加艰难!
在第三天,往二墩的路上,我的体力已接近极限。
队友呂彬在前两天的艰难行走中,脚底也起了9个巨型水泡,在行前挑破了。这种情况,本可以上救援车,大雪也十分担心地问彬队友需不需要上车。
吕彬对我说:“不上车!坚决不上救援车。这么老远儿都来了。”
我心生敬意。我比他情况好些。只起了一个紫色的大水泡。但我的尾椎骨疼得不行。大雪知道我生宝宝才一年多,不时关心的说“姐,实在坚持不了一定要跟我说。”
我笑着说大雪你可别害我。
救援车一边收旗,不时来回在沙漠里奔跑。
脚下是走不完的路。
这一次,又将得到大雪一路的照顾了。
因为,我和吕彬自然落下了,变成了最后两名。彬的脚一瘸一拐的,我俩拄着登山仗,脚下是金黄的细沙。我的徒步鞋配上我的可怕的体重,每踏出一步就深陷其中,抬脚又得花费更多的力气。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吃零食了…
走着走着,又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戈壁。
只是,这戈壁并非一马平川,总是起起伏伏的。地表布满了沙子和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
今天的风特别大。
恼人的戈壁大风越狂越起劲,不时卷起一片黄色沙尘。
我的墨镜丢了。
眼睛被黄沙弥漫了一次又一次…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下来,不敢用手擦拭。
我正在想着唐玄藏当初从这条路上取经,必定经过了更多的艰险之时,忽然身体下边一温热,“完了,大姨妈…”
我要崩溃了。
才走了四五公里。身上只有一片姨妈巾。
我加快步子。
走走停停地原地等着呂彬。
我说,“吕彬,我突然来大姨妈了。肚子疼,咱们慢点儿走啊!”(平时绝对不可能跟一个只认识两天的男人这么淡然的讨论来大姨妈怎么办……哈哈哈哈)
吕彬问我上不上救援车。
我这会儿心里在担心的是没有多余的姨妈巾了怎么办……
等我再次回头的时候。吕彬不见了。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了。
是上救援车了?还是走太慢?
正想着,大雪的救援车在沙丘上绕着远远的到我身边停下了。
“姐,他的情况太坏了,水泡太多,感染可遭了,膝关节又扭伤了,他还不愿意上救援车,我拖他上车了。你一个人还行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前边还靠着吕彬看旗标辨别方向!我这近视眼,加上这时不时近乎五六级的大风……但我更着急另一件事儿。
“大雪,我突然来了大姨妈,只有一片卫生巾,肯定够不了31公里,怎么办?不然你帮姐开救援车追上昨天跟我一起走的惠匀和春娇,她们身上应该备有…”
大雪先是一愣,然后说“姐,咱上救援车,你这样怕对身体不好!”
我坚决的摇头。
上车?这算什么呢!
我说“大雪,以前农村妇女们来大姨妈照样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咱没这么娇气!”
“姐,行,那你先慢慢走,我追上去找找她们。”
他跑出去了。
不一会,他又回来了,“姐,找不到她俩了,我不能丢你一个人在后面太远,太危险了。”
我说“没事,我尽量走快点儿。”
大雪又跑出去了。回来告诉我“姐,我问了前边的人,她们也没有。”
他有点尴尬的样子。
其实我的内心更多感觉内疚加上深深地感动,一个29岁的未婚东北爷们,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戈壁上帮我找姨妈巾……
大雪从远处跑来。我隐约看见他挥着手里的东西,走近了,他笑得很灿烂,“姐,我追到前面去,终于借到啦!”
我也忍不住开心地笑。
“三片,够不够?”
“够了够了。”
“是问谁拿的?”
“问了几个都没有,那个小男孩的妈妈刚好有。”
原来是那个带孩子请学校的假来征服沙漠的小鸣的妈妈,那个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反复高声唱同一句“来不及思考,我不停奔跑…”的五年级阳光男孩的妈妈。(在此,深深感谢!)
我想象着他一遍遍问着那几个女戈友有没有姨妈巾的样子,心里是狂笑着,却忍不住泪盈满眶。
“姐,姨妈巾的事老尴尬了,幸好那个姐姐秒懂我。”
当我在嘉裕关机场转机候着时,大雪微信里说。
解决了姨妈巾的事,大雪跑到远处,对前面的几个个人说让他们走慢点儿等等我。
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拼命加大步伐……居然,在15公里处,我超越了一些人,并顺利和惠匀、春娇会师了。
原来,你以为的极限背后,还藏着许多未知的力量!
接下来的行走中,大雪又一次让我们大大地感动了一回!这次是惠匀。
我们三个妈妈级女生一边走一边欣赏美景,顺便拍照。
在前方,一片小胡扬在清凛凛、蓝滢滢的溪水中,天蓝,草枯,美到内心在颤抖。我们仨冲过去,“惠匀,赶紧的,坐那边去,我帮你拍个照。”
恵匀像个孩子似的,过去了。
“啊!”刚坐下戈壁地面,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我们跑过去一看,一根粗粗的骆驼草刺扎进了她的手心。原来地上有一丛骆驼刺丛……
我很着急。也很内疚。
是我叫她坐地上拍的……
那刺露出皮肤表面一点点儿,我和娇正想用手指甲尝试能不能把它掐着带出来,大雪飞快地从远处奔跑过来。
他检查了状况,交代我们千万别用手去扣扣,不卫生,他去取器械。
最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细心的给针消毒,轻轻地拔开长刺的皮肤,把骆驼刺以最温柔最迅速的方式取了出来。
我不失时机地纪录下了这温暖的一幕。
而在此行出发不久,又是这个男人,细心地帮吕彬长满水泡的脚消毒,包扎
……………
关于大雪,太多太多珍贵的暖心记忆,值得我们这群“徒友”们回味一辈子。
他告诉我,他在中国国际救援队当兵工作了8年。
这8年,他参加了许多的重要救援任务。
2009年甘肃舟曲县特大泥石流灾害搜救,2011年日本福岛地震核电站事故,
2013年4月四川雅安地震,
2014年8月云南鲁甸地震,
2015年4月尼泊尔地震……
在边行走中,大雪的话给了我许许多多的感动和力量!他说,活着的人珍惜当下,因为灾难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联想到核泄漏的危害,我问他,大雪你的身体没受影响吧?
他说:“这几年,都去大医院检查来着,没有问题,不过,我是从日本核事故救援回来之后才慢慢变胖的,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肯定没有事儿的,你们东北男人,快到30长这体形是很正常的事儿~”
脚下的步子逐渐轻快起来。
在太阳温泉酒店,深夜,我们几个年轻戈妈们在房间里聊天,不禁感慨不知未来陪伴这个好男人的,会是一个怎样幸福的女人…
这次108公里的戈壁沙漠徒步,将是我一生中最美的记忆,感谢【不去不出局】的九年九个远方计划让我得以用最竭尽全力的方式去感受生命的挑战与极限,让我去思考生活中的轻与重,感谢陶冶户外团队的专业保障,我们的行走仅仅是疲惫和疼痛,身边是无处不在的惊喜和安全。
致大雪
——戈壁沙漠里最暖心的东北大男孩
2018年4月6 王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