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那个古怪的老头,是我二爷,他是个罗锅。
二爷是我爷爷的病人,和我们家并没有血缘关系。闹饥荒的时候,他家绝了户,只剩下他一个,穷困之下,最终打了光棍。二爷病重的时候,没人照料,我爷爷不忍心,就把他接到了我们家来住。
爷爷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倒是二爷在我们家住了一辈子,由我父母养老送终。
二爷干不了重活,但是手巧,编草筐很拿手,还会用狗尾巴草给我编玩具,小猫啊,小狗啊之类的。有一年二爷给做了一把木剑给我,很是神气,后来被别的孩子抢走了。
二爷平时寡言少语,人家取笑他,他也不回应,坐在那里,默默的干着手里的活,罗锅背弯的像一个轮子。他常常跟我说,要好好读书,好好作文。我总是想反驳他:我们现在不仅仅要作文了。但是觉得他也听不懂,就罢了。
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二爷已经很老了,常年卧在床上,屎尿都由我父母照料着,有一天早上,爸爸把他从厢房里抱出来放在堂屋铺着的草席上,跟我说,二爷走了。
大学的时候,我过年回家住,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就让我住在二爷曾经住的房间里,家里人说,二爷当年那么疼我,不会害我的。我读了五年大学,在那间屋子里过了五个寒假,从来没有害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