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乡已经很多年,曾经亲密的发小们也已渐渐失去了联系,生活让你失去了一些朋友,生活也将曾经那些美好的人或是事永远的篆刻在了深层的记忆里,比如童年时的发小,以为早已走失,那些过去了的事早已忘却,打开记忆的时候,依然如此清晰。
发小群群,认识的时候是五年级,十三四岁的年纪。村里小学只有一年级到四年级,想要继续上学,就得通过考试进入附近村里的小学。她是本村的学生,我从另一个村转入,学校离家有六七公里的山路,一开学便寄宿在学校,一个星期回去一次。她的家离学校两三公里,每天走读。我们俩个子都比较矮小,上学第一天就成了同桌。
五年级的她,留着短短的运动头,眼睛大大的,脸上的皮肤有点黑,又有点粗糙,无论近看还是远看总觉得比我们年长和成熟,少不更事的我经常笑她:你是不是用纱纸把自己皮肤故意磨得这么粗糙的?她眯着眼,佯装生气,扭过头,不理我,待我识趣正要离去,她突然睁大眼睛,摇头晃脑:“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这是上学路上天上的风刮的,天上的太阳晒的”,说得时候中间还时不时“嘘嘘几声“。末了,我们就相互抱着头笑作一团,直到上课铃声在头顶响起,才拉个钩钩:谁也不告诉。
这个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倒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为了让它保留得久一点,下了课,晚上在进入教室自习之前我的瞅准了空就跑到校门口的田野上,跑到学校后面的操坪上,选个风最大的地方,站在那里任它吹,甚至在太阳当空的中午时分,站在太阳底下暴晒着自己,皮肤一天一天黑了起来,却怎么也没有她脸上那种粗糙而略显成熟的感觉。
一天中午,我正坐在校门口的田埂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吹着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铁身后,用厚厚的一本书拍了拍我的脑袋:我的成熟是用小说堆出来的,看你这么辛苦,今天特意带了一本小说给你看看。说完,她把书往我怀里一丢,大笑着跑走了。我捡起从怀里跌落的小说,《一剑穿心》,一本武打小说。我们所在的学校是一个村庄,离学校20米远的地方有个小卖部,里面只卖文具和小零食,没有课外书,不要说小说,连作文书都没有。我们镇上每个月逢二五八都是赶集的日子,我跟着大人们去过好多次,除了作文书,也没有见到过小说,运气好的时候可以买到图文并茂的小人书。我心里惊诧:群群从哪里弄来的?难道有哥哥姐姐在大城市上大学给带回来的吗?要是被老师发现了会被没收的,要好好的藏起来,放假的时候带回家里看。
“怎么样?书里的内容精彩吧?”第二天一上学,她就急急地问我,我只好说:还没来得及看呢,在学校里不是上课就是自习,哪有地方看。“你可以下课的时候看呀,或是晚上躲在被窝里看。”她有些生气,然后又不管不顾地将小说的内容讲了一些,没等讲完,她突然说:晚上你跟老师请假,到我家去看。
放学的时候我跟着她回家。两个人走在路上,她一会儿说着书里的内容,一会儿说:我家有很多很多的书,都是我爸爸从各个地方买回来的。我瞪大眼睛:你爸爸是干什么的?“我爸爸是开大汽车的呀!”她自豪的告诉我。离她家还老远的时候,她指着远远地一栋独树一帜地外墙刷得白白的小三层,跟我说:那是我家的房子。我爷爷奶奶住一楼,爸爸妈妈和弟弟住二楼,姐姐和我住三楼。
她家的房子有着大大的院子,院子周围都围上了一圈铁栅栏,进了院子映入眼帘的就是手压的自来水,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一边领着我往里走,一边说:我姐姐上初中,住在学校,周末才回来。我爸爸和妈妈出车了,要过几天才回来,我爷爷奶奶这个时候带着弟弟出门了。我们先上楼做作业,做完作业你就可以看小说了,等你看完了还可以看其他的书。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她的房间。铺得整整齐齐的木板床的周围有个大大的柜子,柜子里面摆着很多的书,有作文辅导书,有小人书,有一本又一本比《一剑穿心》还厚得多的武打小说、言情小说。
晚上,我们坐在床上说了好多话,她跟我讲了好多他父亲的趣事,以及她房间里好多小说里面的内容,直到她奶奶上来拉黑了我们的灯,她从被窝里拿出手电筒,我们一起开始读小说。
读着读着我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在平时的关键交往中她会有那么多的好点子,为什么她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的成熟,原来,她父亲已经在她很小的年纪就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比班级其他小孩多几倍的精神家园,她的精神世界里已经入驻了很多本《一剑穿心》。
仔细想来我对于文学的喜欢也是从那本《一剑穿心》开始的。这是我阅读的第一本小说,事隔快三十年,书名我一直记得非常清楚,对童年发小那时候的神情也依稀清楚、印象深刻。
(齐帆齐微课第34篇,共1816字,累计6820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