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单恋。
这条鱼儿刚出生于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片云彩。自此,这一眼便是一生。
这条鱼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片云彩。他爱她的洁白无瑕,他爱她的自由洒脱,他爱她的神秘莫测甚至是她的孤傲高冷。
他打心底深深渴望着能得到她的一丝垂青。每一天,这条鱼儿都会寻找有云彩倒影的水域傲游,只愿得到她的一份关注,可惜往往如石沉大海。他尽自己所有可能扭身,翻转,跳跃,练习各种优美舞姿,然而得不到一点点回复。他的心田在慢慢干涸,但他仍然在期待一场雨,乃怕是一滴雨,也足以让他花开遍地。
其实有一条雌鱼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她早已把他所做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她也早就对他芳心暗许。这一天,她在朋友的怂恿下前来告白。面对他,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脸开始微微泛红,最终她握紧拳头用尽她全身力气开口了:“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然而他不为所动,他抬头看着云说:“对不起,我的眼里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她说:“我知道,我明白,可我也像你一样放不下啊。你还记得吗?你跳舞时被水草缠住,是我帮你咬开的;你不小心被石头划伤,是我在照顾你;你专注于看云没发现鲨鱼,是我拉着你逃跑的。为什么你就不肯好好看我一眼呢?我们是鱼呀,我们是离不开水的。和水中生物一起相处就是我们的宿命啊,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求求你低下头好好看一眼我,我一直都在等你啊!哪怕我们之间相隔千山万水,只要你肯迈出一小步,我…我愿意把剩下的路都走完。”
她哽咽着慢慢向他靠近,可他却像处于一方混沌之地,大脑飞速旋转着却不知如何自处。在她碰到他的那一刻,他浑身如触电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温热慢慢渗入他的身体,他似乎要被浸透了。他猛地挣开,飞快地逃离。
他漫无目的地穿梭于光影之间。
宿命,宿命。他的头脑中一直盘旋着这个词。难道我这一生终究只能做一条平凡的鱼了吗?是这样吗?你愿意这样吗?我不愿意啊!可是,现实如此,你也该认清了吧!但我真的不愿意啊!这么辛苦的付出,到头来还是错付了吗?
他在脑海中不断挣扎着,渐渐地他进入了一个梦境。他看见云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这感觉暖洋洋的,使他浑身都酥酥的。然后,云彩带他看遍世间万千美景,傲游于九霄云外。他们一起在菩提树下许下内心最真挚的愿望。他从未如此快乐过,整个身子好像被蜜灌满一般,还能溢出汁来。
他微笑着从梦中醒来,落寞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内心似乎已经有了选择。
那天夜里,他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他选择了一片新的水域,继续着他所做的一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大概也只有北海这样的旷远之地,才有鲲鹏这般灵物吧“。
“若吾辈能似其逍遥于天地之间,也是一大幸事”。
岸边人们的交谈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北海”
“鲲鹏”
如果我去到北海是不是有机会变成鲲鹏了呢?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去接触云了呢?我要去北海,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有多大的可能性,我都愿意一试。
他游过溪涧,游过河流,游过湖泊,游过海洋。他每游过一个地方,总会不自觉得看一眼云。看着她洁白可爱的样子,他总会会心一笑,默默地对着云说:“我们又近了一步“。
他缓缓游过一处水面,忽然水的流速渐渐加快,不远处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他猛地一惊:糟糕!是瀑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身体完全被水流卷入,飞快地向悬崖冲去。完了,他想,看这样子,估计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这时,他的思绪断了,他的身体被冲出了悬崖。在他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面对刺眼的阳光,他努力地睁开眼,这一刻是他和云最接近的时候,他想努力地伸手再近一些,可是他再也没有力气了。
“那片云彩和鱼很像啊”。他的视野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缓缓下坠,陷入了柔软的云中,他最终闭上了眼睛。
细细的雨从遥远的天际缓慢地飘落下来,小女孩拉着父亲的手走在河边。她忽然停下,指着浮在水面上的鱼,说:“爸爸,这条鱼的花纹和云朵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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