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暖阳普照在一片即将荒芜的高原,银白色的长龙徐徐驶进这方留有远亲骨肉的站台,忽而亲切忽而陌生,人群中搜寻一张十五年未曾谋面的远亲,猜测着来者的妆容,幻化着见面的场景,喜极而泣?上前拥抱?相视尴尬?一切不得而知。印象中的远亲,远到哪一个词语,哪一处关隘,哪一个血色涌动的面孔,再巧的唇舌也无法言语出来。
先辈们在世时,这些亲是我生命源头的美好原地。乾坤日夜浮,而今却是吾辈最长,叹岁月长河里我的思想无法触及的生命真实,觅我的哲学无法归纳的生命逻辑,领我的心魂可以感知的生命磁场,此刻我为远亲阔别成为陌生的记忆而奉上我的留恋和感激,翻动的思绪尚未停歇便迎来久别的重逢,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瘦小的身影依旧精干,眼眸里却流露出多年的沧桑和坚韧,为完成一些亘古不变的夙愿,您独自一人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将长眠于戈壁那头长辈们未了却的心愿带回了故里,举意为这里的亲人祈祷,探望他们的坟茔,那份几十年来对孤儿的牵绊促使您再次踏上这片留着你先辈足迹的黑土地,已过花甲之年的您带来了许许多多有关于上世纪初迁徙的故事,您是骨肉亲情在百十年里终也割不断的最真的践行者,今日吾替父辈接续骨肉,渴望得到父辈的喜悦。
在我的血肉性灵尚未凝聚成型前,远亲是近亲祖宗最早的近亲,我的血型记载得清楚真切,没有哪一股野风吹灭得了的一脉火光,我的远亲是我的近亲的围墙,或者篱笆,我的近亲是我的远亲的一种回音,或者投影。千里之外的远亲我未曾全部谋面,也未曾全部探望过,那些爱也许是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的。当父辈们远去时我念远亲念得渺渺茫茫空空荡荡。但是,远亲是亲,是真亲,是人间最真的美,是诚实的山脊上绽放的淡淡花香,沿高原静谧的雪峰穿过茫茫的戈壁大漠,让亲情的风飘过高山大川,托思念的云飘过时空飘向远方。祝福我的远亲,感念我的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