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栽了。
当国王死掉,他被怀疑是弑君者并被当众审判时,所有人都自然的表示了赞同或默认。是啊,他那么丑,除了他还会是谁呢?即使不是他,这次死掉了对众人的眼睛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的处境相当不妙,父亲不爱他,坐在审判台上审判他,姐姐和他自小不和,而且死的国王就是她的儿子,唯一同情他的哥哥无力回天。
提利昂自己没有这么难过,自他被知道是侏儒时,这个世界就抛弃了他,他早已习惯了。他相信即使是这样,他有爱他和他爱的女人雪伊,就够了。这是他自己知道的第一重心理防线,而且那么多次他都差点死掉了,他已经练出坦然了。所以任凭证人一茬茬上场指证,他照样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无所谓:怎么样,你们不就是要我个死吗?我死可以,但想栽赃我,不可能。
所以当雪伊出现在证人台上时,他愣了,无法不认真面对,站起来,呼吸开始急促:女人,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雪伊开始的几句话就让他瘫坐下来:“提利昂有罪,他和珊莎一起密谋弑君”。接着女人一步步列举他的不是:他恨所有人、偷毒、下毒、掠夺百姓、淫荡。甚至把以前情人间的调情戏语也当着众人抖露出来羞辱他。
当时审判台上的父亲为了顾及家族名声要杀雪伊。他如果告诉她实情,女人不肯走则必死,所以只能故意骂她bitch和whore来气她离开。噢!原来她是记住了这句而来指证他。唉!女人,你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但他还是尊重她,或者说是尊重他自己。他转向女人,慢慢的,唯一能说的一句是:“雪伊……Please don't”
但是女人继续中伤他,全场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提利昂爆发了,不知道的第二重防线从隐形变为实体。他体内如野草般从被抛弃的一天起就进化出来的求生本能爆发了。老子没了女人又怎么样,你们都背叛我又怎么样,我还有我自己。他慢慢的转向坐听审判哄笑着的一众城民,看着这群他救过后曾经对他感恩戴德的人。他们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健忘和无耻,他象野兽和敌手对峙时一样露出咬得紧紧的牙齿,鼻腔呼着重气,喉咙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威胁:
“我拯救过你们,我拯救过这座城,和你们分文不值的贱命,我真该让史坦尼斯把你们全部灭掉!”
他又咬着牙转向审判台上的父亲,声音越来越大:“父亲,我有罪,有罪,您不就是想听这一句吗?谋害国王这件事我是清白的,我犯的是更可怕的罪,我的罪就是生为侏儒!我这一生都因为生为侏儒而接受审判!真希望我就是你们想象中的怪物!真希望我有足量的毒药毒死你们所有人!看着你们吞进肚里,死了我也愿意!我绝不会因为谋杀乔佛瑞而送命,我知道在这儿得不到正义,只能求助于天上诸神!”
他的寸丁身躯发出真男人的宣言:
“我要求比武审判!”
这是一段话剧式的表演,演员就是角色那个人。提利昂的扮演者彼得·丁拉基在喊出“我这一生都因为生为侏儒而接受审判”时,发出的何尝又不是自己的心声?那一刻,提利昂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是千万不要显露出不尊重,否则,除了对你的不友好,有冲突时,他的战斗力和意志会提高到战神一般的级别,哪怕他是个侏儒。
《冰与火之歌》中给人印象最深的角色是提利昂。这个兰利斯特家族的异类,不到一米,奇丑无比的侏儒,得不到父母手足的血脉挚爱,忍受着周围世俗假惺惺的奉承,咬碎耻辱压在刀疤脸庞之下。头脑又最聪明,什么事情都看的清楚明白,憋着一股劲,冷眼注视这个世界。
他有智慧,知道王城破时大家都会完蛋,所以组织拼死防守;能激励斗志,众人无所适从时能跳上墙头提醒家人惨死妻女被奸的痛楚,不如拼死一战;有胆识能表率,防线最差的地方敢以寸丁之躯带头提刀冲在前面砍人,让众人在胜利之时心悦诚服把他抬起来高呼“半人半人……”;有情有义,善良藏在心底,对爱的女人暗地保护用心良苦,对忠良之后尊重有加有苦不言;口才绝佳,幽默风趣,舌战调侃从不落下风而又知点到适可而止;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几斤几两从不主动争辩或深入相关话题,尴尬时适当自嘲;但对尊严不让分毫又不拿命相赌,对时局和机会该争取时争取,该无奈时无奈;
提利昂这个角色的光芒一直贯穿《权利的游戏》的自始至终。少了他,这个全球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会逊色不少。与只充斥着阴险狡诈的美女俊男躯壳相比,观众更愿意看到的是闪耀着人性光辉和智慧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