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晓棠被金氏生生地拽了回来。经过金氏的治疗，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二十多天后，总算可以下床了，幸亏金氏还能给人治病，东家一升米一家一升面作为报酬，这才维持住娘俩的生活。

这时候“大炼钢”运动开始了，凡是有铁的东西都得上交，锅灶不例外，社员吃大灶饭，自己家不用做饭。晓棠担心不出工，灶上不让吃饭。，准备出工，金氏担心晓棠的身体，大病初愈，出工干的都是出力的活，晓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可是不去，家里没有锅灶粮食又不多了，正在纠结，幸存回来了。

幸存上次回来，晓棠刚生了娃，娃有夭折，晓棠的心情很不好，需要人照顾，无奈队长崔的紧，他找到队长，希望队长看能不能换个人去，队长说:“家家必须去一人，你不去谁去？”幸存说:“让我家大同去行不？”

“大同年龄太小，干不了，再有几个月就完工了，家里的困难克服一下。”队长说。

幸存虽然人回到工地，心里非常着急，天天盼望工地完工。后来熟人捎话说金氏来了，他才放心，他也知道家里没吃的，走的时候给秋月打了个招呼。

不知现在家里都怎么样了？

幸存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家里锅、盆……凡是铁都收缴了，说大炼钢，全队社员在一个大灶上吃饭，金氏每天到灶上领一个人的饭，娘俩凑过的艰难多日，晓棠看起来比较虚弱，他对金氏说:“姨娘，(岳母)我走的这段日子多亏你了。”

“娃，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不是晓棠的外奶(外婆)病重，晓棠就不会受这份罪了。可惜娃糟蹋了。”金氏伤感地说。

“不知外奶怎么样了？”幸存问道。

“去世了，过了头七我就赶过来，晓棠就病的不成样子，还好，命保住了，不过人还虚弱的很，看家里没吃的，也没有锅灶，硬是要上工，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吧，姨娘。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幸存安慰道。

幸存来到晓棠的跟前对晓棠说:“你安心养病，工暂时不要上，我回来了，一切有我。”

晓棠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心里顿时有了一种踏实感。暂时也就不想着出工了。

幸存安慰了晓棠娘俩，向老屋走去，他知道他出去这一年多时间，三个娃一直由根生秋月照顾。来到老屋，推门进去，小四和小五在院子里玩耍，一看幸存进来了扯着嗓子喊道:“奶！我大回来了。”

秋月听到小四小五在院子喊，就从灶房出来，一看幸存问道:“啥时候回来的？吃了吗？”

“吃了。”幸存边抱小五边说。心想不吃又能咋样，家里没粮也没灶的。

“你走的时候，让我帮你照顾晓棠，差点吓死我了。”秋月心有余悸地说道。

幸存把小五放到地上随手拉了一个小板凳坐下说:“咋啦？妈！”

秋月撩起衣襟擦了擦手说:“晓棠的奶头被奶水胀坏了，两个奶头上七个脓眼，往出流脓，人都昏迷了，多亏你姨娘来的及时，才把晓棠给看好了，我真没想到，你姨娘还会给人老病！”秋月感叹着说。

“没想到晓棠病的这么严重，我姨娘和晓棠没给我说，我还以为是晓棠的心情一直不好。”幸存吃惊地说道。

“可不，当时我差点没吓死，提起来我就后怕，好好对待你姨娘。她也是个命苦人，这些天又把锅灶都收缴了，在灶上领那么一点饭，大家都不够吃，尤其几个娃娃，天天喊饿，唉……”

“妈，我没在的日子辛苦您了，几个娃全靠你们照顾。”

“娃，我们不帮你谁帮你，再说几个娃在老屋也住习惯了。”

是啊，几个娃不习惯又能怎么样？他现在连晓棠娘俩都养活不起，更不要说几个娃了。一直盼他的生活能轻松一点，原以为他和爱云搬出去，生活就会好一点，没想到搬出去七八年，爱云一连生了三个娃，又有病，家里的生活入不敷出，狼狈而又凌乱。再后来爱云病的严重了，他顾了这一头又顾不了那一头，埋了爱云，他又几个月没出工，要不是父母，他还得要的吃。

和晓棠结婚一个多月，又去义务修大坝，这一去就是一年多，差点连晓棠的命都搭进去，他的生活可谓是屎壳郎钻竹竿——节节紧。原本还打算修庄子，现在看来只能向后推推了。从明天起，他要好好出工正工分，生活还得继续况且他现在又有家了。

幸存又想到已经十五的大同，想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家里啥活都干，地里的出力活大部分都是他干，可是大同从小和父母住，父母说实在的太溺爱大同了，现在养成好吃懒做的毛病，整天不见人，干活避重就轻，在那个宣传队能挣几个工分，还把脸画的男不男女不女的，如果大能为他分担一点，他也不至于这样辛苦……

十二岁的二同，比大同个子还要高，干活比大同踏实多了，可是挣的工分他也见不着算记在了父亲的名下，这样也好。小四年龄毕竟小，这一年多来，还一直跟在晓棠后面喊妈，看起来晓棠也很爱小四，这一点他很高兴！

听说小山的日子不好过，自从父亲自作主张把小山给德龙和毛巧巧当儿子，德龙经常对小山大呼小叫，动辄打骂，不过毛巧巧对小山还是可以的。这两年，他的生活乱的一塌糊涂，为了不让小山难堪，他再也没有和娃说过话，唉！

小五他到倒不怎么惦记，小菊对待小五可是掏心掏肺，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小山……

幸存把他这些年来的生活细细想了一遍，除过乱。还是乱！不由得叹了口气往家走去……

晓棠每每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想死自己夭折的娃，而且是个男娃，她心里有一根刺，刺的她彻夜难眠，她想不通作为五个娃的大，不知道娃生下来不哭，要提这脚头朝下向屁股打两下吗？他竟然说娃死了，直接扔掉了。

她想是不是幸存觉得他已经有五个儿子，故意不救她生的娃？越想越觉得她的想法是对的，于是就把这个想法给金氏说了，金氏说:“不可能，娃可能真死了。还对她说，不要胡思乱想，以后还可再生。”

但是，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正确。

当她问幸存时，幸存却一口咬定娃确实是没气，他也确实不知道生下娃不哭要倒提着脚再屁股上拍两下，就好了。

这件事虽然如鲠在喉，但还是不了了之，因为生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