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文先为人。
这句话是哪位前辈首先倡导的,或许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是这个理念却深深地刻进了我心里,像一道光,始终照耀着我前行的路。
在JXXY,有为者往往有所为,譬如能够在公众面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或是妙笔生花七步成诗者大多能够拥有一个舞台大展拳脚。不过在编辑部,手执“一支笔”仅仅是充分条件之一。
我不敢肯定是不是每所君校每年都能让一批优秀的“笔杆子”走出校门,在械院编辑部,每年都会有几左右的学员编辑荣立三等功,依稀记得11年是4名,12年是6名,13年是6名。每年都有编辑将自己的作品刊印成集,虽然不会出版,但是倘若拿出看家本领,装帧、排版的质量是不容置疑的。临近毕业时,我将大学四年点点滴滴的故事和积攒的文字一起排版,浓缩进一本集子里,谓之《一片兵心》。在临近毕业时分赠领导和友人,由于自费刊印不足,而多了许多临时索书者,因而捉襟见肘,只能量入为出。
每届编辑都是机关、教研室眼中的“香饽饽”,一旦有了宣传任务或是需要拍照、出报纸,我们当然是绝佳人选,及至运动会,还会经历村市叫卖般热闹。经过编辑派遣,我们便情愿或是不情愿地奔赴一个个陌生的战场。不过,除了下次你还能帮上忙之外,编辑对他们而言大多是匆匆的过客。
在院报久了,编辑都是有一点点“自负”的,我也不例外。记得有位师兄说,历经报道员、实习编辑、编辑的“三级跳”后,院报编辑都是百里挑一的。当然此言不虚,但是我们“自负”的资本更多是因为我们独特和弥足珍贵的经历。在偌大的校园里,因为采访约稿编辑报纸,我们纵纵横横跑过的路很多。在编辑部,“修成正果”的编辑们大凡都体会过连续数天通宵达旦与文字斗争的疲惫,也享受过新一期报纸散发着油墨香的快感。
何谓坚持到最后?大抵是因为院报长期形成的相对合理的选拔淘汰机制。新人进入院报首先面临的便是严苛的选拔程序。在此之前需经过老班长或是队干部、机关推荐的可塑之才,也有少数是通过干事直接发现,然后吸收到编辑部,不过这样“被发现”者少之又少,因为首先考虑到本人的意愿。因而有加入院报队伍倾向的,大多是通过前三种渠道。
其次是高淘汰率。能够走到最后的报道员都能成为一名正式编辑,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到底,有一半的编辑会选择中途退出,原因不一而足,压力大首当其冲。我见过不止一位实习编辑通宵加班所排的版面不被干事认可,反而被批评感觉难以接受后,义无反顾退出的;见过面临繁重的考研任务,也选择坚持的编辑;也见过在本科和研究生期间都在院报的编辑,留校后依旧关心编辑部的“骨灰级”编辑。当然,心血来潮或是昙花一现的报道员如过江之鲫,不属此例。
除了主动退出,编辑部还有主动的换血机制。一次,恰逢编辑部新老更替,新一届编辑能力偏弱、责任心不足,甚至有人一度公然消极怠工。心急如焚的老编辑组织低年级成员开会整顿,一位大三实习编辑中午已经确实得到消息,但是仍旧在晚饭时选择聚餐饮酒,酩酊不能与会。老编辑们怒不可遏,一版版主当即决定将其开除出编辑部,甚为可惜。
编辑部何来如此大的压力呢?编辑的工作不外乎排版、采访、写稿、投稿、内勤几项,其中排版是前提,干事评价一名编辑是否倾心编辑部,主要是观察其排版水平和态度,而非写作能力:为文先为人,对待工作拈轻怕重者,大都难以专注于这等爬格子的苦差事,并且派报纸最能看出一个人对于编辑部奉献的薄寡。每个版面只有四栏,方寸之间要排出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版面并非易事,此间最见一个人的灵性。
遥想当年,我的第一次排版,战战兢兢如少女初夜,唯恐质量不入干事法眼。拿出小样时,窗外已是晨光熹微,果然未逃过“通宵定律”。十余篇稿件,既求美观大方,又要创新精致,殊为不易。直至后来,我从亦步亦趋地模仿到大胆独立策划,历时三年方初得要领。
由于报纸是半月刊,所以完全在课余时间板报的确有些捉襟见肘,除非运气极佳,否则逃课就无法避免。听说有的班长在去印刷厂途中过于匆忙,在翻越教学区栅栏时把裤子挂了一个大洞,仍然义无反顾地先将报纸送到,令人啼笑皆非。还有一位班长,习惯枕着院报睡觉,对报纸油墨之感情可见一斑。
排版要有稿件,约稿、采访是两个关键铺垫。在JX,“将军叶”专家教授不少,我有幸采访接触,与共和国同龄的长者侃侃而谈,一些尘封的轶事也变得充满温情。老将军把过去的岁月抖出来,我小心翼翼地用笔记承接住,用笔一一排列组合,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薪火相传。
还有一些S职干部,聆听他们讲述过去的学院、过去的J营和过去的战斗,无一例外让我唏嘘不已。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鉴,被采访者口中的峥嵘岁月已经渐行渐远了,但是他们留下的精神财富却仍然可以照亮我们的前路。
在未晋编辑时,我常常羡慕大四班长们的潇洒,在每周例会上听他们汇报新闻点简直是一种享受,后来,我不知不觉成为了一名正式编辑,在例会上,我们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干事对面,除了汇报新闻点,我也向老班长一样习惯于勉励学弟们,语气或轻或重,或苦口婆心或言辞激烈,但是初衷毫无二致,无非是希望他们将这份工作完成好,把编辑部的风气净化好,把这个难得的平台利用好,把这支接力棒接稳,把属于他们的这一棒跑好。新闻是跑出来的,所以我曾不停地奔跑,不敢放慢脚步,那时我的脚步还很轻快,从东南角的院办到西北角的11号楼,两点一线间,我天天穿梭,乐此不疲。在毕业前,我对编辑们的希望放在了院报四版的一个角落里,我衷心地希望我未曾谋面的学弟们能够在翻阅这些文字时能理解这份感情,或者有一丝触动,那么院报便会拥有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后三年中,我习惯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离开编辑部,在满天星辰的夜色下如释重负地踽踽独行。那时候编辑部在院办三楼,还是土得掉渣却让人倍感亲切的老楼房,透过编辑部有些时日的剥落了漆色的木窗,新的院办公大楼拔地而起。因为关注新闻,所以我们更多、更全面、更深入地见证着学院的变迁,我们所接触的人也形形色色,因而对于学院的理解便更加生动立体一些。毕业时,奔赴不同院校的学员是分批走的,当时我先后送SP、NP、LD、NL、XL、SL的兄弟上车,在那几天连绵的阴雨中,我在林荫下徘徊,想再多浸润些学校的气息。最后送走的是LP,冒着淅淅沥沥的雨,我们在院训石前最后合影。然后,在一直没停的雨中送大巴离开。下午,我去了编辑部,把集子送给可爱的小于姐,次日早晨,雨依然没停,三任教导员和一些兄弟都来送我,我强忍泪水,在大巴上与他们一一话别。
每年毕业前夕,编辑们都会聚在一起,徜徉在校园里抱着相机合影。一届一届,我从后面逐渐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我的相片也与几位编辑登上了报纸的毕业专版。拿到报纸的一瞬间,我意识到,从此,我可以把奔跑了三年的光景珍藏起来了。
时至今日,离开编辑部已5年了,编辑部的时光还偶尔浮现在眼前。在文字的路上奔波久了,工作中也尝过诸多苦辣酸甜,感谢那段最纯粹的青葱岁月,让我在20岁的灵魂有了一个温暖的栖息。
2018年5月于曹雪芹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