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续《禅宗故事》,在日本极有影响力的白隐禅师,曾设计过一则公案,就是“只手之声”,让学禅的人参一只手有什么声音。他们最爱参的问题是:“两掌相拍有声,如何是只手之声?”
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谜,人最不了解、最不明白的,恰恰是人本身。最看重智慧,竭力追求智慧的古希腊人,却树立了那块赫然刻着“认识你自己”的石碑。在生存和死亡相伴的旅途中,人的本质是一个独行者——没有人可以代替别人生活。做了一辈子的事业、研究与学问,劳累、流汗,筋疲力尽,到头来还是学不会真正关爱自己的心灵,对自己的内心世界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又是为什么?这又何苦?我们聆听到了那奇妙的只手之声了吗?我们活着毕竟要关照好自己,生命是我们从造化接受的恩赐,我们有愿望也有责任去善待这项恩赐。珍视我们的心灵,醒悟自觉,尝试着与自己的心灵对话,我们就会听到“只手之声”,解除一切奴役我们心灵的枷锁,使我们自由的心灵飞翔在宇宙深处。
一只手能发出什么声音呢?在一般人可能是大迷惑,但参禅之人却能听见只手之声。只手之声就如佛陀拈花微笑的奥妙,是无声之声的美妙境界。默雷禅师有个叫东阳的小徒弟。这位小徒弟看到他的师兄们,每天早晚都分别到大师的房中请求参禅开示,师父给他们公案,用来拴住心猿意马,于是他也请求师父指点。
“等等吧,你的年纪太小了。”但东阳坚持要参禅,大师也就同意了。到了晚上参禅的时候,东阳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在师父的旁边坐下。
“你可以听到两只手掌相击的声音,”默雷微微含笑地说道,“现在,你去听一只手的声音。”东阳鞠了一躬,返回寝室后,专心致志地用心参究这个公案。一阵轻妙的音乐从窗口飘入。“啊,有了,”他叫道,“我会了!”
第二天早晨,当他的老师要他举示只手之声时,他便演奏了艺妓的那种音乐。
“不是,不是,”默雷说道,“那并不是只手之声。只手之声你根本就没有听到。”东阳心想,那种音乐也许会打岔。因此,他就把住处搬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这里万籁俱寂,什么也听不见。“什么是只手之声呢?”思量之间,他忽然听到了滴水的声音。“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只手之声了。”东阳在心里说道。于是他再度来到师父的面前,模拟了滴水之声。
“那是滴水之声,不是只手之声。再参!”
东阳继续打坐,谛听只手之声,毫无所得。他听到风的鸣声,也被否定了;他又听到猫头鹰的叫声,但也被驳回了。只手之声也不是蝉鸣声、叶落声……东阳往默雷那里一连跑了十多次,每次各以一种不同的声音提出应对,但都未获认可。到底什么是只手之声呢?他想了近一年的工夫,始终找不出答案。最后,东阳终于进入了真正的禅定而超越了一切声音。他后来谈自己的体会说:“我再也不东想西想了,因此,我终于达到了无声之声的境地。”
东阳已经“听”到只手之声了。参明白了这个只手之声会如何呢?我们亲自架设起了沟通心灵奥秘的桥梁,心灵用完整解脱的状态对自我致欢迎辞。心灵的解脱就是开悟,无法比拟的豁然开朗状态。
峨山慈棹禅师在月船禅慧禅师处得到印可,月船就对他说道:“你是大器,至今终能成就,从今以后,天下人莫能奈你何,你应发心再参善知识,不要忘记行脚云游是禅者的任务。”
有一年,峨山听说白隐禅师在江户的地方开讲《碧岩录》,便到江户参访白隐禅师,并呈上自己的见解,谁知白隐禅师却说道:“你从恶知识处得来的见解,许多臭气熏我!”于是,便把峨山赶出去,峨山不服,再三入室,三次都被打出来。峨山心想:我是被印可的人,难道白隐禅师看不出我有实悟?或许是在考验我吧!便再去叩禅师的门说道:“前几次都因我的无知,而触犯了禅师,愿垂慈诲,我一定虚心纳受。”
白隐禅师道:“你虽担一肚皮禅,到生死岸头,总无着力,如果要痛快平生,须听我‘只手之声’(参一只手所发出的声音)!”
自此,峨山便在白隐禅师座下随侍四年,三十岁那年终于开悟。
即便是峨山慈棹禅师,要达到心灵的豁然开朗也要四年时间,何况我们呢?当然这是现代社会,文明昌盛,人人耳聪目明,我们未必要花漫长的四年,可一点工夫不花就想捞到人生终极的解脱快乐,恐怕也是怪诞之谈。
一旦尽力去聆听那“只手之声”,你就踏上了心灵的解脱之旅。通向心灵奥秘的桥梁架起来后,眼睛会说:“你超越我看见的东西。”
心灵说:“视觉、听觉的彼岸布满奥秘——你是来自彼岸的使者,就好像夜阑降临,地球的面前显露的星斗,万古长空如今一朝显露。”
正所谓“外在声色如梦似幻,内在心灵湛然寂静”,外部环境复杂嚣噪,内部心灵又是深埋于思想之下。与其被外界的烦扰弄得心神不定,何不明白自己的心灵,倾听无比奇妙的“只手之声”,一劳永逸地获得心灵的自由与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