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聽說,一個同行出家了。她叫燕子,嘰嘰喳喳那種。印象中她那么活潑開朗,還曾做過生意。後來因為情路坎坷,跟父母關係不好,跟妹妹也各種羨慕嫉妒恨。我前些年見到她時,她大概正想著通過學習心理幫助自己吧。現在想來,她當時的活力四射頗有些輕躁的味道,她身邊的好友也說,其實她很抑鬱。她曾經非常能幹,是家裡的支撐,怎奈殘缺不全的地基終於無法承受重壓,她垮了,各方面都不順,男友被情敵搶走,生意也被情敵霸佔。似乎一夜之間,她就饑寒交迫,無家可歸。而家人竟是那樣嫌棄她,冷嘲熱諷,沒有絲毫的同情。她會半夜闖入朋友家,整夜不睡,說著各種委屈憤怒心酸無助,也會臨時借住沉默無言,然後突然消失,行蹤不定。
記得她個子高高瘦瘦的,有些明顯東北口音,性格應該也是直爽類型。我們曾在某個團體里一起待了很長時間,覺得她快人快語,即便有時情緒有些衝動,也不至於遁入空門。她的朋友說,燕子靠近那個圈子很久了。先是去寺廟里內觀,多次反復,結束也不離開,而是繼續做社工。然後做居士,然後正式出家。之前她曾來電,說讓朋友去看她,後來就音訊全無。所謂四大皆空,手機自然是先要斷了的。又據說,她在寺裡如魚得水,深得主持賞識,寺裡很多公關事宜,各種法事活動都由她來操辦。聽到這些,我有些釋然,看來在那樣一個特殊環境,她終於找到自己的位置,除了捨棄對男人最後的情感期待外,好像她也沒損失什麼。現實中她苦苦求而不得的關注,接納,認可,以及精神和情感上的依靠,都有了。
燕子的情形,也讓我想起另一個出家的朋友。文奇,我們曾是同事,煙友。她是南方人,個子小小的,打扮中性。她當時在公司負責文案策劃,精明世故。也幫忙聯繫一些活動,漸漸公司裡都知道她切錢了得,心狠手辣。領導管不住,就把她交給了我。通常我們都會在樓梯間抽顆煙,我從沒揭穿她,只是話裡話外暗示她要收斂些。每次這樣的談話,她都信誓旦旦向我表明她的清白,並在之後一段時間裡老實些。公司領導好奇地問,怎麼只有我能制住她呢?其實,無它,只是信任而已。我相信她的話,也知道她有自己的苦衷,只要不出大格,就行了。所謂世艱不拆,當年還沒這個詞。
之後,我們相繼離開公司,知道她還一直在那個行業混著。帶藝人做助理,聯繫演出。她的名聲不好,依然是心狠手辣地切錢。曾經一度她也混得不錯,以後就銷聲匿跡了。再聽到她的消息,是以前同事說文奇出家了。我嚇了一跳,還聽說她身體不好,從北到南四處漂泊。我突然有了強烈的衝動,想要找到她。想要再見一面。功夫不負有心人,曲曲折折的,我拿到了她的聯繫方式,有些猶豫該怎麼聯繫她?畢竟她跟我們,似乎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勒。發了信息過去,想著如果她不方便也就罷了。過了些日子,有回信。她說自己在南方養病,過些日子回來,再聯繫。。。我的心落地了,聯繫上了,人還在,就好。春暖花開,她回來了。我們約見面,她說正好有事進城,可以來家裡。我沒想到。忐忑。甚至,不知該如何稱呼她。
敲門。開門。三個女尼魚貫而入。即便之前有思想準備,我還是被衝擊了。一水兒的棕色袍子,布鞋,青灰色的腦殼。她笑著跟我寒暄,似乎比以前多了些平和。身邊隨行的年輕女尼給我介紹,這是XXX法師。原來,她保留了以前名字中的一個字,有了新的法名。隱約感覺她在那個圈子里的地位,今非昔比。檻外,檻內,兩重天。原來,她前些年在娛樂圈雖然掙了些錢,內心卻愈發空虛。來自單親家庭,從小無父。媽媽做生意本來風風火火,無奈後來被騙,官司延綿多年,負債纍纍。她一直拼命工作,也是為了替媽媽還債。從小離家,跟妹妹關係很淡漠,也覺得媽媽更偏心寵愛妹妹,自己倒像個外人了。多年北漂,身心疲憊,感情不順,對男人更加失望。她燒香拜佛多年,也只是求個心理安慰。。。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