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因为有了它独特的记忆和故事,所以它就有了灵魂
外公有一个宝贝箱子,谁也不能动,我很好奇,我很想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宝贝,我求了多次,外公就是不让我打开看。
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我找来了大铁锤,想砸开锁看一看,可是被外婆发现了,作案工具没收了,还挨了几个爆粟,差点就被关进小黑屋。
人就是那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渴望,越不让我看的就越想看,让人时时都处在要爆发的边缘。
终于有一天,我瞧见了外公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一套已经老掉牙的衣服,一套洗得脱色的老军装,一套胳膊上划破了一个大洞的老古董。
我想起来了,外公曾经是一个军人,上过战场打过枪,杀过敌人负过伤。外公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退伍后带回一套军装,已经珍藏了几十年啦。
听妈妈说衣服胳膊上的破洞是让子弹划破的,当时外公受了重伤,被从前线抬下来的时候就穿着这件军装,还是外婆帮剥下来治的伤。
那时外婆是从家乡征调到前线的医疗人员,外公就是外婆的第一个伤员。当时前线伤员比较多,缺少麻醉剂,有时候一些非致命伤干脆就不注射麻醉药了。
听外婆说,做手术时外公痛得呱呱叫,影响了外婆取弹头,任谁来劝也无效,外婆急中生智,用手帕堵住了外公的嘴,总算把外公震住了,这一降服就是几十年。
在那次治疗过程中,外公和外婆相识、相知、相爱,战争结束之后,外公也退伍了,外婆也回到了家乡,他俩共结三生三世缘,作为爱情的见证,那套老军服被外婆一直保存了下来。
外公很疼我,他家里的东西我都可以动,唯独锁在箱子底下的那套老军装不准动,只要天气好,外公隔一段时间就翻出来晒太阳,并且会在军装前发呆一会,品味一番那里记载着的回忆。
外公的这套军装已保存了几十年,舅父说给他换几套新的,都被外公拒绝了。我知道这套军装包含了外公外婆过往的记忆和对军队的深厚情感。
外公很少穿这套老军装了,记忆中就只有一次,那时候我还很小,正在读小学,是二年级升三年级那一年。
那年暑假的某一天,外公外婆和妈妈在客厅里说悄悄话,我躲在角落里偷听。说的是什么听得不是很清楚,依稀记得他们要去玩,要去很远很远的广西玩。
天啊!他们想偷偷跑去几百多公里外的地方玩,而且不打算带上我。哎呦!这怎么可以,我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而且每次去都不过夜。
几百公里外的地方一定很美很美吧,要不也吸引不了外公外婆去呀,这么美丽的地方不去看看必定会留下遗憾的。
我冲出去抱着妈妈的手说我也要去,但是妈妈说我太小了,下次吧,以后吧。下次是哪一次?以后是多后?是没有答案的。
我又跑去恳求外婆,外婆说汽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没办法了,我只好去抱外公的大腿,因为外公说的话绝对是权威,从来都没有人反对过,就算是外婆也不例外。
外公很爽快,大手一挥说:“都去,统统都去,去看一看那曾经战火纷飞的地方,去看一看永远守卫在那里的叔伯爷辈。”
外婆说汽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叫外公去和军分区的老领导借车,结果外公眼一瞪说:“这点小事也好意思去麻烦老领导,叫阿二弄几辆车来就成了。”
外公拿起手机拨了一通就吼:“阿二,立即滚到三妹家来。”外公口中的“阿二”指的是二舅父,“三妹”指的是我妈妈。
很快二舅父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小表弟这个小尾巴,二舅进来就问外公有什么事?
外公直接说:“我八一节要去广西,你去安排几辆车来。”那是不用置疑的语气,就像是将军给土兵下达命令。
二舅父爽快地答应了,小表弟在后面大叫着也想去,外公点头说:“都去,都去。”
二舅父是暴发户,他有自己的公司,他的口头禅就是:烟开路,酒搭桥,碰到困难用钱垫。典型的二世祖败家精,安排几辆车对他来说绝对不成问题,因为他公司就有很多车。
外公又拨了一个电话,我从手机显示上看出是湖南的手机号码,电话接通后,外公低沉着声音说:“老六,还能动么?八一节我想带家人去广西看看老兄弟,你还能动么?还能去么?”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吼叫声:“去,为什么不去?就算是爬,我也得爬过去…”
声音很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响,这谁呀,说话这么大,说得这么没礼貌。
七月最后一天的早晨,我刚刚起床,门外就响起了嘈杂声,还夹着汽车喇叭声,我就知道是外公外婆他们来了。
果然,大舅父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带着外公外婆,大舅母和大表姐作陪。大表哥开着一辆大众带着大表嫂和二表姐,二舅父开着他的黑色大奔,带着小表弟。二舅母呢?不见二舅母啊,难道她不去?
还有我妈妈的车呢,我问:“妈妈你开什么车呀?”
妈妈说:“我开我的甲壳虫去呀。”
我晕,妈妈是有一辆甲壳虫小车,只能坐两个人,是上下班和接送我上学用的。甲壳虫小车跑得慢死了,速度只能和蜗牛有得一拼,开那车去广西,只怕天都亮了。
正在我焦虑不安的时候,二舅母来了,她开着一辆白色凌志小车,她下车后就把车锁匙交给了我妈妈。我明白了,也放心了,妈妈不用开甲壳虫小车去。
吃过早餐就打算出发,我看了眼时间,刚好是早上六点半。这时候小表弟跑过来,他拉着哥哥到了二舅父的车上,他要哥哥陪着他玩,哥哥答应了,轻轻松松就做了“叛徒”。
四辆车缓缓出发,导航告诉我,这次全程有三百八十多公里,我第一次去离家之么远的地方玩,心里无比兴奋。
除了出差在外的爸爸,在家的家族成员都出动了。大舅父带着外公外婆一马当先,之后是二舅父和大表哥,妈妈和我在最后面,每辆车之间相隔十来米。
十几分钟后上了高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二舅父把他的黑色大奔驰开得飞快,就像一道黑色闪电,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大舅父开车开得很平稳,他就是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人,大表哥几次想超车又不敢,大舅父平时对他要求太严了,做什么事都会中规中矩,不敢逾越。
妈妈开得最慢,我担心地说:“妈妈开快点呀,哥哥跟着二舅父不知跑到哪去了。”
妈妈说:“不用怕,他们会在前面服务区等咱们的。”
可是过了无数个服务区,始终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直到中午十二点,小表弟打电话来告诉我,他们已经到宾馆了,正要去吃饭,要我快点,如果慢了就把烧鹅腿吃完。
原来他们都到目的地了,而我和妈妈还在高速上和蜗牛作赛跑,我催促说:“妈妈开快点呀,我肚子饿了。”
妈妈告诉我说:“已经加尽油啦,肚饿车上有面包。”唉,别人都吃烧鹅腿了,我只能在车上啃面包。
我伸头看了一眼时速表,指针在六十至七十之间,果然很快了,因为妈妈的甲壳虫小车平时只能跑三十,现在换成凌志车快了一倍多,如果换成“五菱宏光”岂不是更快?传说那是神车啊。
到达目的地已经中午一点了,那是一个叫“将军宾馆”的酒店,据外公说这个宾馆以前叫军分区招待所。
大家都在大厅里等,他们要等我和妈妈到了再一起吃饭,我心中一阵温馨,还是外公外婆好,知道要等齐人再吃饭。
饭后,二舅父要带大家去逛街,说要去看看当地的风土特色。我没去,我只喜欢睡懒觉。现在的钢筋水泥,把所有的城市都变成一模一样了,哪里还有什么特色啊?果然,没一会他们就败兴而归。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外婆来敲门,要大家去认识一些新朋友。我去到大门口的时候,外公和大舅父他们已经排着队等在那里了。
很快来了几辆车,当先的是一辆黑色奥迪,小车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车门一开,从后门走下了两个老人家。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子和一个老婆婆,头发斑白,年纪和外公外婆相仿。
外公见了快步走上去,一把抱住老头子,口中吼叫着说:“老六,终于把你等来了。”
而叫老六的老头子也伸出左手和外公抱成一团,口中也吼叫着:“还能动,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明天咱们就一起去看看老兄弟吧,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这时候我才看到,老头子老六右手边的衣䄂空荡荡的,原来是一个独臂老人家。
就这样,两个老头子在酒店大门口抱成一团,口中不停地吼叫着听不明白地说话,怎么看都是怪怪的。
外婆也没闲着,她迎向了刚下车的老婆婆,两人手拉着手虚寒问暖,你一句我一句,就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这么亲密,应该是早就认识了的吧。
说话间,又从后面开来了三辆小车,从车上下来了一大堆人,有男有女,我还看到几个小朋友,特别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超级可爱,年龄和小表弟差不多,应该正在上幼儿园。
两大家人把酒店大厅坐得满满实实,外公为我们这些小辈作介绍,我们管两个老人家叫六爷爷六奶奶。
后来,妈妈告诉我,六爷爷和外公是亲密战友,在那场战争中并肩战斗过,而外婆和六奶奶都是地方征调的医务人员。
吃晚饭的时候,两大家人坐了满满三大桌,二舅父充分扮演了败家精的角色,点了满台的菜,当然最喜欢的是我这种吃货了。
六爷爷和外公想喝酒,结果被外婆拦下抢走了,换成了茶,他俩不服气,吼着叫着要喝,就像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外婆怒了,吼了句:“我是医务兵,就算是将军来了也得听我的。”
外婆一句“河东狮吼”把两个老头都震服了,只好举手投降。外婆威武,真想不明白酒有什么好饮的,又辣又臭,喝醉还要打醉拳。
席间二舅父和六爷爷的小儿子很快混到了一起,勾肩搭背又喝茶又喝酒,高谈阔论,反正就是吹,差点就想烧黄纸斩鸡头结拜了,饭后还抢着去付饭钱,果然是物以类聚,两个都是超级败家精。
最奇怪的是哥哥,他和六爷爷的孙女坐在一起,两个眉来眼去欢声笑语,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新发现啊,难道他们想谈恋爱?不得了,要不要把这个问题反应给妈妈?我想了下还是算了,我决定放哥哥一马,等吃完饭去找他算账,说不定可以顺便敲诈勒索几元零用钱。
只有妈妈最安静,她坐在我身边。那时候我还很小,筷子还伸不了那么远,妈妈就不停地给我夹菜,生怕我吃少一块肉就会瘦,我开心极了,果然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晚上未到十点,妈妈就叫我去睡觉,她告诉我明天要去爬山,要爬大山,只怕会爬到脚软。
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八月一日建军节,才七点钟大家就起了,就连两个读幼儿园的小朋友也不例外,吃过早餐就出发。外公和六爷爷对大家说:“走,我带你们去登高。”
外公穿上了那套珍藏几十年的老军装,臂上的破洞十分显眼,六爷爷也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老军装,一看就知道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车队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这山很大很高,从山脚向上用石块铺出了一条阶梯,有点陡,就像是通向天国的阶梯。
我们开始从山脚向上爬,大舅父担着一担菊花,大表哥和哥哥各背着一个大包,二舅父抱着小表弟,六爷爷的儿孙辈也背着大包小包向上爬。
八月的天气热得要命,只爬几十个阶梯就出了一身大汗,双脚也变得沉重起来,望着爬在二舅父背上的小表弟,我充满羡慕地说:“妈妈,我累了,你能抱我上山吗?”
妈妈说:“马上读三年级了,还要人抱,不怕丑,不怕笑话吗?”
实在累,我恳求说:“妈妈呀,你都说我是小公主,抱一抱,小公主不怕丑。”
这时候外公听到了,走过来一下把我抄起放到背上说:“小公主,让外公来背你去登高。”
外公的背很宽,爬山爬得很稳,我躲在背上偷偷笑了。
妈妈急了说:“爸,让我来抱吧。”
外公笑笑说:“没事,这小丫头还没行军背包重,我还没老到走不动。”
大家汗流夹背地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那里是半山腰,也是一个大早坪,有一个高大的门口,我透过门口向里望,只一眼就被震惊到了。
大门内全是坟墓,灰褐色的高大坟墓,密密麻麻不知凡几,我只觉一股浓重的,压抑的气氛迎面扑来。我抬头一看,门顶上写着“烈士陵园”几个大字,心中不停地想:外公你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干什么?
外公把我放到地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六爷爷对视一眼,然后双双立正,行了一个军行。我看到两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就像在外受了委屈找到了组织的孩子。
六爷爷和外公都呜咽着吼道:“幺鸡六和大脚荣来看望全连兄弟了。”
这一刻我知道六爷爷的外号叫幺鸡六,外公的外号叫大脚荣。
外公和六爷爷并肩走进了大门,外婆和六奶奶紧跟着,随后就是我们这些小辈了。虽然刚才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园内的景象再次震撼到了。
园内除了坟墓还是坟墓,全都是灰褐色,每一个墓前立着一小块石碑,上面刻着名字,还刻着牺牲于某年某月某日,每一个名字代表着一个生命。外婆悄悄告诉我,这里有118个坟墓,也就是说这里安静地躺着118个英魂,我再次被震撼到了。
外公和六爷爷来到一个坟前停了下来,上面的石碑上刻着:连长邓乐山(化名,太长时间的事了,记不清楚了,请原谅)。
四个老人家停在连长墓前不走了,六爷爷对他的儿女说:“去给我的兄弟们满上一杯。”
外公也对大舅父二舅父说:“去给叔伯们上注香吧。”
大家只能听令分头行动,园内杂草很少,看来平常也有人来管理,有些墓前还有鲜花的模样,看来经常有人来拜祭。
我们几个女的负责给每一个坟送上一束菊花。六爷爷的两个儿子负责给每个坟斟满一杯酒,他们带来了几箱二锅头,原来是用在这里的。大舅父和二舅父负责给每一个坟点上一注清香,大表哥和哥哥带着一群男孩子,负责给每一个坟烧上一些冥纸,传说在天堂的英灵能收到。
妈妈带着我一边摆菊花一边告诉我,这里埋着118个英魂,全是当年六爷爷和外公同一个连队的兄弟。在当年那场壮烈的战斗当中,全连120人,除了六爷爷和外公受伤救治回来之外,其他的118人,包括连长在内,全部壮烈牺牲。
我再次被震惊到了,那是怎么样的一场战争啊,竟然惨烈到如此程度。
就算我们分工合作,依然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所有工作,按原先说好的向连长的坟墓集合。但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令我惊讶的景象。
只见六爷爷和外公都泪流满面,外婆和六奶奶也泪花点点,四个人明显都哭过。
特别是六爷爷还在撕心力竭地哭喊。只听他哭着叫道:“连长啊,当年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可是你救了我,你自己却倒下了,我幺鸡六对不住你啊,现在我也老了,要不了几年就下去和兄弟们相聚了…”
“连长和各位兄弟,那一战我们打赢了,把敌人全灭了,也把入侵者全部赶了回去,还打到了敌人国内去,差点就攻下了他们的国都,可惜的是你们没能看到…”
“战争过去了几十年,也太平了几十年,全赖当年有你们的付出,现在的敌人连正眼都不敢看我们一下,现在的太平,是你们用血肉生命和灵魂换来的…”
六爷爷说完,拿起地上的酒瓶,倒了一半在地上,又哭叫着说:“连长和各位兄弟,来,幺鸡六和大脚荣两个死净种来敬你们一壶酒。”
然后把剩下的半瓶酒全喝了下去,外公也一样,那可是五十度的二锅头。这时外婆也没去阻拦,任由两个老头子发酒疯。
又过了许久许久,时间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太阳如火一样烤着大地,大家都汗流满面,两个老人也哭累了,也伤心够了,在大家的劝说下,坐到了树阴下,六爷爷和外公为我们讲述了一段往事。
当年在攻打那座大山时,先用大炮轮番轰炸了几遍,传说那座大山上现在连拳头大的石头都找不到,轰炸过后就发动大部队冲锋,但是很多敌人都躲在猫耳洞里,那些敌人躲过了大炮的轰炸,他们给冲锋的大部队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当时连长带着120个兄弟冲锋,在半山腰的时候,碰上了躲在猫耳洞中的敌人,连长发现就叫大家卧倒,但还是晚上,一排子弹打过来,即时就牺牲了很多人。
在危急的时候,连长推了六爷爷一把,让六爷爷躲过了致命伤害,但右手还是被子弹打断了,而连长更时当场就牺牲了。
毕竟躲在猫耳洞中的敌人比不上我军数量,被后面冲上来的战友一一消灭了,当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传说那里每一块小石头都被血肉染红,每一寸土地都埋着英魂。
外公也在那场战斗中被子弹打中了手臂,他老军装上的破洞就是这样来的,万幸的是外公的手臂没有断,后来经过医治,又恢復了正常,而为外公取弹头的正是外婆。
战后清点人员,发现全连120人,还活着的只有两个重伤兵,其他的118人全部牺牲了,是损伤最大的连队之一。
听完外公讲述的前尘往事,我心沉重之极,深深望了几眼那些灰褐色的坟墓,心中不再害怕,能躺在这里的都是人民的守护神,他们都是英雄,我们现在享受的太平盛世,是他们用血肉和生命换来的,值得我们敬重,值得我们永远怀念。
六爷爷和外公醉了,是大舅父他们背下山的,回到宾馆之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按照原计划,我们还会到当年战斗的山峰脚下去看一看,现在去不成了,外婆和六奶奶一合计,决定取消这个计划,怕勾起两个老头子更多的伤心往事。
晚饭的时候,外公和六爷爷的酒醒了,只是一直沉默,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连食欲都没,在大家的劝说下,只勉强吃了一碗粥。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六奶奶作主,把我们带到一个小村庄。
外婆指着不远处的村庄说:“那里以前是一片平地,就是战前医院所在之处。”
现在那里被建成了无数住宅楼,而在远处肉眼可见的地方,依稀有一座巍峨高山,那里就是当年的主战场。
现在那高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根本看不出一丝丝大战过的痕迹,大自然会把所有的伤痕抚平,时间会把所有的伤口治癒,但是有些事我们不能忘记。
外公外婆,六爷爷和六奶奶手拉着手走在乡间小道上,他们或者在寻找,寻找一丝丝当年的印记,这里曾经是战前医院,同样是他们爱情的发源地,这里曾经有过残酷的战争,同样也有过温馨的爱情。
我的耳边仿佛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弹声,耳边仿佛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角声。不,也不像,那轰隆隆的更像是礼炮,那是庆祝的礼炮声,庆祝天下太平。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当年读小学的我也升上了初中,外公外婆更老了,原来斑白的头发,现在竟然找不到一根黑色的。
我以为这事会沉在心底不再被提起,但前两天,外公的心情变得特别低落,眼圈又红又肿,面色阴沉得可怕,就像生了大病一样。
我担心极了,但又不敢去问,后来妈妈告诉我,说是六爷爷走了,病逝了。
啊,我脑海中即时浮出了那个坚毅又爱大声吼叫的独臂老人,那个自称是“死净种”的六爷爷,想不到他竟然病逝了,难怪外公心情如此低落,那是外公唯一幸存的连队战友,但现在也走了。
就在我动手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大舅父和二舅父正带着外公外婆北上,他们要赶去参加六爷爷的出殡大礼。
我的心很沉重,岁月啊!你饶过这些老兵吧,他们为国流过汗,流过血,他们是国之精英。
小猪猪伤心了,但又无能为力,谨以此文向英雄致敬!但愿天国里有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