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他的挣扎
下午几个电话都联系不到她,他有些不详的预感,他急急地冲回家,看到倒在阳台地板上昏死过去的她。他顾不上多想,抱起她驱车直奔医院。
急症室里一阵忙乱,他看着她插上吸管,被推进了急救室。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良久才回过神来,他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这样。他一直以为他最多会伤到她的心,却没有想到却伤到了她的命。他第一次有了惊恐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凶手。
自从那一次去酒店把她接回家以后,他本着良心,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告别信给了年轻女人,并主动切断了与她的联系,回到了原有的生活轨迹。
然而旧有的生活让他日渐窒息,彷佛每天都能嗅到腐朽的气息,这份腐朽倒不是来自她的,而是来自他的生活,他的内心。来自自由女神国度的爱情象一阵清风吹进了他的心田,将腐朽的阴云冲散了,也让他日渐僵硬的身躯复苏了过来,一股新的生命力在他全身游走,他想借着这股力量再次年轻起来,并摆脱国内这种他内心憎恶的庸常生活。
然而她的离家出走却又让他出于本能地把她拉了回来,这么多年了,他常常在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弱者,他怕他的离开让她的人生崩盘,如果以她的生命的坍塌来换取他年轻的新的生活,他是无法做到的。他无法面对良心的拷问,背负这种拷问恐怕新的生活也会窒息。
平静的生活没过一周,每个白天都会接到美国打来的电话,那是那边的深夜时分。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哭叫着他的名字,述说着失去他的痛苦以及对他无尽的思念之情。他抵挡了几次,终于还是无法抵挡地再一次接受了年轻女人的感情。
因为时差的原因,他的白天和黑夜颠倒了。他的白天和年轻女人的黑夜在一起,他只能在他与她的黑夜里选择沉默,沉默象不幸一般横在他们之间,一天一天地加重,令他走进了一盘困局,他感觉每个黑夜他的灵魂都在被撕扯。
他是一个唯美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混合体,对生活对爱情都有着唯美的标准和诗意的向往。只是世道弄人,他自认最单纯美好的爱情夭折在了大学毕业。那个自称爱他至深的大学女友最终在美国与西南小城、白色的别墅与筒子楼之间选择了前者,自此他头脑中的爱情区域就再沒有打开过。
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在他头脑的这个区域留下印记,哪怕是最短暂的印记。
对于有过的风流韵事,他的回忆也只记得挑逗、征服与淡忘。淡忘到他甚至都记不起那些女人的模样来。
他是在把她称作“荣妃”,引为知己时逐渐打开了他头脑中的爱情区域,而她一经进入就象个暴君一般独霸了这个区域,这让他很是懊恼。这不符合他对爱情诗意般的定义,他觉得自己被霸占了被锁住了,他总有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抗力在反抗着她的入侵。
万里之外的新的爱情表面上是符合他对理想生活的定义的,国外简单质朴的生活观、白色围栏的院子、女教授的职业都符合他理想生活的标准,甚至还能弥补暗藏心底多年的情感遗憾-事隔多年他也去到了当年女友去到的国度,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切透过一个年轻女人的身份和地理坐标换来,这又在内心深处有悖于他那理想主义的情结。
他想象着他和年轻女人生活在自己理想的家园里,而她从他们别墅的白色围栏边路过。她孤独一人,形影单只地停在路边,远远地,向他投去无限悲哀的目光。而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目光。又一次,他在自己的内心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又一次,他的良心浮现出来,一起坠入了她的灵魂。他从他的理想家园里飞奔出来。而她苦涩地对他说:“不用管我,你只需要呆在你觉得幸福的地方。”她的目光呆滞口气生硬,依旧让他扫兴,让他讨厌。他一把揽住她瘦削的肩膀,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随时离开他的理想家园了,准备随时离开与年轻姑娘一起生活的天堂,他要背叛这新的爱情,䟨着这个又愚蠢又傻气的女人回他们原本的家了。他经究无法背离自己良善的心。失心的理想不是理想!
他又想起他的朋友们知晓了这件事后,除了吹捧他的魅力,还一边倒地支持他开始新生活,躺在床上的她竟无一人同情。他知道这个男人的世界很薄情,待女人如衣裳,年轻的女人才是男人的心头好。而她在他心里不是衣裳,离了他,她怎么办?他越发有了要护她一世周全的心愿。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他想靠着时差慢慢淡出年轻女人的理想世界,却不料,女人也怕失去他,悄悄争取了来中国执教一年的工作,明日就要到他的城市了。似是造化弄人,她居然在前一天知晓了这件事,她居然愚笨到会昏厥,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绝望,她还真的会坍塌,他不能眼看着她滑向死亡,他宁愿自己被她锁住,一起坠落凡尘。
她终于从急症室被推了出来,并无大碍,由于先天的心脏不好加之悲伤过度,导致了过度换气的昏厥。只是需要留院观察,并且情绪必须保持穏定。
他坐在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这个笨女人,她的双眼还紧闭着,眉头也锁得很紧,眼角还有着一些残留的泪痕,耳际的头发竟然长出了白发。他的心一阵阵紧缩,他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拢了拢她的头发,握起了她的手,他感到对她怀有一种难以表达的爱。
他俯下身轻轻在她耳边说:“睡吧,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似乎睡得很浅,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一脸惊恐......
【21天无戒写作训练营写作预练习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