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2日  周日    晴

《一》

闹钟响一遍的时候，我就醒了，而后拿起手机，点开音乐，里面正在播放刘珂矣的那首半壶纱。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

你眼中都看到

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

怎知那浮生一片草

岁月催人老……”

我伸了个懒腰，便迅速起了床，这是第一次没有懒床，没有找借口说还早，因为今天，有一个会要约。

当荔一帆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一切，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多小时，喝了三大杯白开水。

“林雅萱，我到了，你出门吧！”

我说好！

刚一出门就看见那个人了，他手插衣兜，朝着我笑。

我瞪他：“荔一帆，你又迟到！”

他站在我身边陪着笑：“昨晚下班迟了，对了好几个闹钟，硬是没听见。”

我啧啧两声，摆摆手：“罢了罢了，走吧！”

他慢慢走了两步，见我没动，又折回来，拿我的包。

“我给你提。”

我把包向后躲了下，伸出左手，“那，拉着我手就行了，今天一天都不许放开。”

他低声笑：“好，不放。”

今天，他会带我去坐我一直想要坐的旋转木马。

他很久以前就说过，“林雅萱，既然你那么想坐旋转木马，那我下次就勉为其难带你去。”

这个下次，在今天终于可以实现了。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那是孩子的乐园。

我站在那个贴满白雪公主与灰姑娘头像的小儿科旋转木马前，笑的合不伦嘴。

荔一帆一脸侥幸地看我：“不是……它吧！”

我看着旋转木马，眼里放光，“就是它，我要坐。”

荔一帆嘴角抽了抽，无耐地看了我一眼，很不情愿地去买了票。

我偏着头问荔一帆：“你觉得坐旋转木马，坐在并肩的一排好，还是一前一后好？”

他用他180以上的身高俯视我：“我不知道。”

我使劲儿抬头，尽量用看起来不是撒娇的目光瞪他：“你觉得呢？”

他看向旋转木马：“并排吧！”

嗯，不错，是我想要的答案。

因为我听说，坐旋转木马时，恋人要并排坐，因为可以一路同行，朋友要前后坐，因为是彼此的后盾。

旋转木马开始慢慢升起，慢慢旋转，身后的逐渐远去，身前的逐渐明朗。

我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这个想法一涌起来的时候，我赶紧抬头把眼泪憋回去。

这么开心的日子，实在不适合哭。

我转头望向荔一帆，他牵着我的手，正看着我笑。

“荔一帆，听说，当旋转木马升在最高位置时许愿，一应定会实现愿望的，快许愿。”

他无耐地点头：“好！”

我闭上眼默默许愿：我要陪在父母身边，我希望他陪在我身边。

我许完愿，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刚好睁开眼。

我笑：“我不想下去了！想一直这么旋转。”

他怼我：“你会把木马压塌的。”

我白了他一眼，我才八十来斤，他会压塌还差不多。

后来，我扯着荔一帆的手，在公园里各种游戏前乱窜，那些越是明确标明“成人勿坐”的游戏，我想玩的欲望越大。

他一边用手死死拽着我，一边用身体推我，“走，咱玩其他的，这给比你小的孩子玩。”

我不乐意，撇嘴，“我也是孩子。”

荔一帆就笑，“好，大孩子，咱们玩没贴纸条的。”

我郁闷，他就在一旁笑。

后来，我们沿着一方池塘看水中的金鱼。

那鱼太好看了，鱼背上都是青花陶瓷，千山万水。

对了，在塘边时，我们还碰见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正在给塘里的鱼喂食。

我凑过去舔着脸笑，“小朋友，把你的鱼粮分我点好不好？”

小女孩儿往远走了走，没理我。

我又凑过去，“分我一点吧？”

小女孩儿又往远走了走。

我内心……

荔一帆捂着嘴笑，“瞧你把小姑娘吓的，再别要了，咱过去买。”

“阿姨好！”

那个小女孩身后突然窜出另一个同样大小的女孩儿。

我愣了一下。

她们又同时说，“阿姨好！”

荔一帆刚想笑，那两个小女孩儿又齐声喊：“叔叔好！”

我们俩互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三个字：赶紧撤。

他拉着我跑开的时候，我却有些舍不得。

那两个小女孩儿实在可爱，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荔一帆问我：“要买鱼食吗？”

我说不买了，有那么多人喂，鱼应该不饿。

我说，我们去看电影吧，恐怖片或喜剧片。

荔一帆说好！

后来，我们看了一个喜剧，他右手握住我左手，我们坐在电影院里，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从头笑到尾。

电影快落幕的时候，我忍不住哭。

荔一帆就伸手给我擦眼泪，“哭什么？这是喜剧。”

我就笑：“那个男主人公被打的太惨了，我替他疼。”

《二》

秋暮夜晚的街，很冷。

他拉住我的手塞进他兜里，“手怎么总是这么凉？”

我就笑：“对呀，暖也暖不热。”

他说：“我是个行走的暖炉，会暖热的。”

我的鼻头就开始泛酸。

风用力的吹，我用力抬头。

荔一帆突然停下，站在我面前。

“怎么了？”

我咧着嘴笑，“没事啊！”

“别再说没事了，这一天，你眼里一直有眼泪打转。”

我的眼泪就掉下来。

对，眼泪一直在打转。

出门看见他的时候想哭，坐在车上看他对我笑的样子想哭，坐在旋转木马上想哭，听小女孩儿喊我们的时候想哭，电影落幕的时候更想哭。

我终于哭出声来。

荔一帆伸手打算给我擦眼泪，我躲开他。

“你不用为我擦眼泪，你让我哭吧！”

“吵架那天你转身就走我没哭，深夜无眠时我也没哭，今天我最后一次为你哭，从明天起，我哭的多伤心，都和你无关，我有多开心，也和你无关。”

荔一帆没说话，手撑在我肩上：“那就让我最后为你擦一次眼泪。”

我再不动，任凭他笨拙的手摩擦我的脸。

可能今天所有见过我们的人，都会以为我们是感情稳定的一对恋人。

其实不是，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一月有余。

只是，当初分手，我们闹得很僵，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后来，可能彼此都想通，我们便约定，今天出去好好玩一天，做最后一天男女朋友，然后好好分手。

他说，我没想过老死不相往来。

我说，我想过，可是后来又想通了，所以才有今天这种事。

我的眼泪一直掉，他就一直擦。

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荔一帆，这才是和平分手，以前吵得那么厉害，说那么多狠话，都不算。”

“荔一帆，我想了很久，我想让你以后想起我的时候，不是和你怒气相对，狠戾决绝的模样，而是微笑着，心平气和地和你说，我们和平分手吧！”

“还有啊，你以后，如果再找女朋友，可千万别再找我这样的，小气，吃醋，还任性的不得了。”

“不过呢，你一定要把她的头像设成手机屏保，空间里一定要有她的照片，把她的备注写成独一无二的，那样，她就算不说，心里也是开出花的。”

荔一帆摇了摇我的肩，“别再说了。”

我吸了吸鼻子，“嗯，大概就这么多，说完之后就好好分手吧！”

我抹了把眼泪，抬头对他笑，“荔一帆，我以后一定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他别过头说，“嗯。”

然后他从小拇指上取下一个戒指，要给我戴。

我握着拳头，定定看着他。

那是情侣戒指，是上次我过生日时他买的，后来闹分手，我就还给他了。

他说：“就当是分手礼物，戴着吧！再说，你今天要送我的那个分手礼物不是碎了吗？所以换我送吧！”

对，我还忘了，我今天亲自上手，给他涂鸦了一个世界上最丑的存钱罐，结果，钱还没存，那存钱罐就先碎了。

我一咬牙，“好，我戴！”

我仰头问他，“对了，荔一帆，我结婚的时候你来不来？”

他摇头，“不来，不然还要给份子钱。”

我笑：“你来吧，我的什么样子你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我身穿婚纱，属于别人的样子。当然，你结婚我也会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紧紧握住我的手。

荔一帆的眼泪猛地就掉在我手背上，嘀嗒嘀嗒，带着灼热的触感。

我没忍住，眼泪又往下掉。

他突然开口，“你说错了，你还有另一种样子我也没见过。”

我噙着眼泪问：“什么样子？”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句，“你为我穿婚纱的样子。”

我看着他，泪如雨下。

他就俯身抱住我，“别哭了！”

我头抵在他胸口，蹭掉我满脸泪啧，“我不哭，你走吧！”

他一句话也没说，更紧地抱住我。

好久好久，他低头靠近我耳边，“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

那是一次聚会上，他唱完那首《做我老婆好不好》之后，就扑到我身边，看着我笑，“林雅萱，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心里很欢喜，是那种即使捂住嘴巴，也能从眼睛里蹦出来的欢喜，是一场寂静的喧哗。

可是今天，没有欢喜，只有眼泪。

我打他，大声哭，“你早干嘛去了？”

他下巴抵在我头上，说对不起！

《三》

后来，我很疑惑地问他，“你都走了，为什么又回来？”

他就笑，“我把一件东西忘了！那你呢，为什么追过来？”

我撇撇嘴，“我也把一件东西忘了！”

他突然扳正我的脸，“其实，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追过来，看到你追过来，我很开心。”

我看着他笑，“我们今天不是准备和平分手吗，怎么好像和平和好了？”

他说，“这样不好吗？”

嗯，这样好像还不错。

“荔一帆，那我不用和旋转木马说再见了？”

他摸我头，很得意地笑，“对，不用说再见，我以后还带你坐。”

嗯，好像还不错，旋转木马还在，你也还在。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