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6日记
启程前日
洗漱回来,狭窄的车厢通道内人来人往,窗边椅上多了个男生,老远的冲我傻笑。他就是我在微信上认识已久,却不知长什么模样的老徐。老徐个子和我一般高,不爱说话,喜欢笑,一看就是实诚人。他在我们出发前一天报名,成为我们唯一的男队友。
火车到站,两个女生背着背包,老徐提着帐篷炊具,一道走出车厢。出站口前,我用当兵时的背包绳三下两下给他捆出个背包,捆不了的装在提袋里,找根木棍两人抬着走。
大约走了3公里,终于来到预订宾馆。两个女生一间,老徐自己一间,很普通的郊区乡村宾馆,200一间,不知是不是过年才这么贵(因明天一早我们要从郊区出发,故没往市中心住)。
我和小慧(侄女乳名)先后洗了澡,毕竟要去市里觅食、采买补给,总不好灰头土脸,丢了女孩子的颜面。
丽江古城三年前我便来过,于我而言已无新鲜感,倒是编完不用洗头的脏辫惊艳了自己,看着镜里美美的人儿,248块似乎也挺值(原本老板要250,我嫌数字不好,她给减了两块)。
等公交时我已不想动弹,之前工会徒步没注意热身导致膝盖微痛至今,这两天一直走路,疼痛感越发强烈,膝盖无法打弯,仿佛里面的筋骨错了位,怎么揉怎么扭也回不正。一心期待赶回宾馆,用热毛巾敷完贴一剂膏药,再懒懒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玩手机。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我们把公交坐反了。倒是让我有时间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知名地写下这些文字。
奇遇香肠
等啊等,等到了饭点,三个贪吃鬼决定在市里吃完晚饭再回宾馆。殊不知贪吃误事。吃完饭等了半小时不见公交车影,问路人才知我们已错过末班车。打算叫滴滴,一查发现距离宾馆不到5公里,三位好汉心想我们本就是来徒步的,现在时辰尚早,不妨走回去。
选择往往关乎缘分。这个选择注定了我们和香肠的缘。
“哟,快看,这有条狗!”在刚走过的人行道口灌木丛边,我第一个发现香肠。它奄奄一息地侧躺在石板上,嘴边有半根香肠,眼睛半睱,因腹部略有起伏我们判断它还活着。
“好可怜!它这是怎么了?”小慧心疼地蹲到小狗旁看着它。老徐也蹲下来摸摸它的鼻子,“还活着,不过应该活不久。”
“它是不是误食老鼠药中毒了?”我说。
老徐看它四腿蜷缩,“可能是被电动车撞了,或者被路人踢到肚子。”
三人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说管也不说不管。空气霎时安静。
“没救了,它活不了多久。”老徐起身,小慧也跟着站起来。我依旧蹲着,摸着小狗,“可它还活着,难道我们就这样把它丢在这儿?”
两人没答话。我突然想到宠物医院,与其瞎猜不如带去看看,说不定能救活呢。我掏出手机搜附近的宠物医院,距离由近至远一家家打电话问,结果无一例外全放年假不营业。“狗子,天要亡你呀!”我感叹道。
老徐看我如此挣扎,松了口,“不如我们先带它回去,看它明天情况。”
“可宾馆不让带宠物。”小慧顾虑到。
“偷偷带进去,我先进大院探情况,如果没人,小慧掩护,老徐抱着小狗赶紧上二楼。如果有人,我们就在外面等待时机。”军师若谷上线。
“嗯,可以。”
“好,就这么办!”
三人达成一致,我用塑料袋包着小狗,捧在手里带它回“家”,一路上留意着宠物医院和药店,万一有营业的呢,没医院有药店也行,说不定药店能买到救它的药。走了约摸两公里,眼前出现一家药店亮着灯开着门,我兴奋地捧着狗子直跑进去,店员看见我手里的小狗吓得整个人贴到立柜上,“你干嘛?”
“额……这只小狗不知道怎么了?”我把狗子捧近她,想让她看清楚,她则躲得更远,“我……我卖药的,不会看病,更不会看动物。”
看她害怕的样子,让她救狗子是不可能了,心里嗖地一凉,眼泪几乎流出来,“不好意思,谢谢!”丧家犬似的捧着狗子走出药店。
“怎么样?”两人问。
“她救不了。”幸好这条路没有路灯,我快步走在两人身前,捧着热乎乎的狗子,鼻子一酸,眼泪怎么也忍不下去了,说不清为什么,或是无力,或是心痛。终归只能默默祈祷:狗子,你要活下来,你要坚持住!
趁两人不注意,我用袖子擦干眼泪,慢下来等他们,“不如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呢?”我不想狗子死后连个名字都没有,“叫香肠吧,我们遇见它时,它嘴边放着香肠。”
两人笑笑,没有说话。
老徐怕我抱不动跟我换手,我让老徐掰开香肠的嘴,给它倒点水,看它能不能进食。米粒大的尖牙下小舌头一伸一缩,随着喉咙的起伏,矿泉水被它一口一口吞下,三人见它能吃东西心里生出一丝希望。
走到一片灯光下,老徐突然转身,“快看!活过来了!”将香肠捧到我和小慧面前,只见小家伙正瞪着黑眼珠来回观察三人。我和小慧终于松了口气,小慧凑上去摸了摸它,“香肠,你可要坚持住呀!”
寂静的马路伸向一片漆黑,若无三人清澈明亮的说笑声,将只剩渗人的寒意。
回宾馆格外顺利,院子里灯光微弱,没有他人,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再合适不过。但我们也不敢大意,遵照计划队形安全抵达二楼房间将门反锁后才敢放松警惕。我烧水,小慧找葡萄糖粉,老徐将香肠放到靠窗的地上。
“我去小卖部买明天喝的矿泉水,顺便给香肠买个小纸箱。” 老徐主动请缨。
“好,去吧。”
恍惚夜
睡前给香肠喂入半粒肠炎宁,余下的交给天意。
夜里香肠像女生姨妈痛般哼哼唧唧。我想它定十分痛苦。换做是我,这种时候是愿撑一撑?还是安乐死?不一会儿房间陷入安静,香肠睡着了吗?还是死了?我不敢起来看,就这样吧,权当它睡着了。我闭上眼,不再想它,疲惫、困意席卷而来。
耳边传来“嘶——咚——嘶——咚——”的声音,是香肠在挠纸箱,我拿起枕边的手机,01:23。香肠还活着,真好!打开床灯,轻声走到纸箱旁,小家伙乖巧地坐在纸箱内抬着小脑袋看我,圆溜溜水汪汪的黑眼珠转来转去,它看上去那么健康,未曾病过一般。
夜,静悄悄的,微光下,一人一狗默默注视着对方。
“你是不是饿了?”怕吵醒小慧,我与香肠说悄悄话,“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泡糖水。”昨晚我向朋友圈求救,一个热心姐姐帮我联系到宠物医生,医生说香肠可能得了细小,不能进食,所以只能喂它葡萄糖水,保存体力。
之前喂香肠糖水都是掰开嘴往里一点点倒,这会儿我把剪得只剩底儿的酸奶瓶(里面盛有糖水)放到它嘴边,它竟自个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让人甚是欣慰。
我把纸箱抬到卫生间,将香肠抱出来,给它整理用塑料袋、卫生纸垫成的小窝,没想到小家伙竟能走路,一步一步走到我脚边,低头轻轻舔我的大脚趾。我温柔地摸了摸它的毛发。香肠,好好的,跟我们一起去徒步,我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