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直希望我能回老家，哪怕我都结婚十四年了，妈妈还念念不忘，满怀期待。
01
“嫁那么远，你后悔吗？”今年是我结婚的第十四个年头，国庆节回家，我妈还在问我这个问题。
“后悔啥呢，都这么多年了，一路走到现在，我接受老天的安排。”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看妈妈，眼睛望着别处，一副任命的样子仿佛坚决地告诉了妈妈我不后悔。
妈妈许久没有说话，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她，一年没见，她脸上又多了些皱纹，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我看得出她有些落寞。
“其实，你可以回到小城。”过了半天，妈妈抬起头看着我说了这句话，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不确定的疑惑。
看着妈妈的眼睛，我才读懂，原来妈妈不是想知道我后不后悔，其实是她自己后悔了。
“那个很厉害的算明先生给我算过命，我走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妈妈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声音很轻也很低。
“妈，你又瞎说啥呢。都啥年代了，你还信这个？”最怕我妈说这话，我笑着去阻止她，可我笑了一半的脸却僵住了。
我觉得自己笑得好牵强，我本想故作镇定和轻松，哄妈妈开心，表情却倔强地不予配合。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不争气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把头扭向一边。
我不知道该说些啥，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想阻止她不要说下去，我又觉得很无力。
前些年，妈妈也说过这话，我总是半带劝慰半带敷衍地告诉她：“不会的！”
曾经我觉得这件事情离我很遥远。而今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父母越来越老，我越来越能理解妈妈的担忧。
国庆前夕我姑妈病重，虽然一听说此事我就立刻请假，买机票，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回去也只是见到了她最后一面，连句话都没说上。
姑妈的葬礼上，我哭的稀里哗啦，表姐那声声撕心裂肺喊妈的哭声，也使我肝肠寸断。
我好害怕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我真的好害怕有那么一天，我没能在妈妈身边。
02
离得最远的女儿是妈妈最近的牵挂。
妈妈总是不放心我，她一边担心我在千里之外吃不好，穿不好，过不好。她又总是在听到我的一点点好的成绩的时候欣喜若狂。
那一年本来被父母叫了很久准备回老家相亲的我遇到了现在的D先生。妈妈虽然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想让我回到老家，嫁在附近，却依然在那个时刻支持我的决定。
我们结婚的时候，由于和D先生不在同一个省，我们只是回我老家领了证，没有在老家举办婚礼。
其实那时候在深圳，好多打工的外地人不过都是简简单单领个证，叫几个亲朋好友吃个饭就算结了婚。
可妈妈不依，妈妈说婚礼不能少，毕竟是人生大事，再简单也要有个程序。
我知道，在妈妈眼里，我的每件事都是她的人生大事。
在妈妈的着落下，我们在深圳算是有了一个像样的婚礼，我穿了婚纱，坐了婚车，婚礼现场我们的亲朋好友同事同学也来了百十号人。
妈妈张罗着我结婚，却也曾经劝过我离婚。
记得刚结婚那两年，年轻气盛的先生辞职创业。谁知创业的路并不好走，他坚持了两年多，用完了我们的所有积蓄却没有挣到一分钱。
那时候我一个人上班，两个人租房、吃饭、各项开支……都靠我那一千多元的工资。
那段时间，日子真的很难过。明明创业没结果没着落，先生还是不肯放弃公司去找工作。日子一撑就是两年多，连孩子都不敢要。
妈妈知道了，几乎天天打电话过来询问，一听说没有进展，没有着落，就着急地直哭。动不动我们母女两人就在电话两头抱头痛哭。
这样的苦我能忍，妈妈不能忍，她居然打电话劝我和D先生离婚。
人家都是劝和不劝分，可妈妈不管了，她不想让女儿在这样的生活里过下去。
好在最后先生最终放弃了公司找了工作，我们的生活才慢慢地回到了正轨。
03
我离我妈一千多里，可我却一直在她心里。我一有什么事，她是跑得比谁都快的一个。
我的两个孩子出生时，妈妈都在现场，而且都是她给我伺候月子。
等候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妈比谁都紧张。由于分娩的疼痛，我在产房里头哭，我妈坐在外头哭。护士都被我妈感动了：“你要加油，坚强点！你妈在外头比你还痛苦！”
月子里，妈妈给我做饭洗尿布带孩子，什么都不让我插手。看着妈妈那么大年纪还跑这么远为我操劳，我常常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掉泪。
妈妈是个急性子，看着婆婆做事速度慢，妈妈一百个不放心，伺候我满月妈妈要回去时哭着给我交代：“你要吃啥早点说，等你饿了再说就太晚了，饭做好你就饿很了。”
老二的出生的时候早产，明明给妈妈约好的下个月过来，却猝不及防地提前。妈妈一听二话没说，我住院的当天她立就从老家赶往深圳。
老二出生后本不想再让妈妈操心，说在深圳另找人带，找了很久没找合适的人，妈妈一个电话过来，让我把五个月的孩子送回家她来带。
平日里我打电话回去妈妈都说没事，挺好。后来爸爸才告诉我：“你妈身体没以前好了，带孩子其实根本就吃不消。你儿子刚回来时，半夜哭着找奶吃，你妈没法，整夜整夜地抱着他睡不成觉。孩儿生病了大热天她一个人抱着跑几十里地去找大夫……
这些妈妈从来都没有给我说过。
03
我的人生大事妈妈都千里迢迢赶来，然而当我们没什么事了，让她来深圳玩的时候，她却百般推辞：“不去，不去，去了你们又要花钱，深圳的东西贵得很，你们挣钱不容易……”
自从我留在了深圳，妈妈便格外地关注深圳的新闻。深圳出啥大事妈妈都知道，有的我还没听说呢，她都已经弄得一清二楚了。连刮个台风下个暴雨妈妈都紧张地打电话过来问长问短。
可平日里没啥事的时候，妈妈打电话又十分地小心翼翼。算着时间打，不敢上班时间打，怕影响我工作，周六日打又怕耽搁了我休息。打的早了怕我没睡醒，打得晚了，怕我睡着了。
妈妈想我却又怕打扰我。
妈妈信佛，离家千里，我有啥事，妈妈都记挂着要烧香拜佛为我求平安。我考个试，出个行，只要妈妈知道了，她就会在当天早上，早早地起来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我顺利平安。
04
然而妈妈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离家远，什么都够不着。我在外头苦的乐的她都想知道，而她生病痛苦的时候总是瞒着不告诉我，怕我担心怕我难过。
偶尔一年半载地回趟家，我几十岁的人了，妈妈又把我当宝贝一样宠着，你想为她做些什么，她却什么也不让做。
姐姐嫁得离家近，平日里家里二老什么大小事务，她都能顾到。过年过节，生病看病，吃饭穿衣，姐姐都能亲力亲为。
而我，同样作为女儿，对于父母总是觉得鞭长莫及。离家那么远，最多不过是平日里的几个电话。唯一觉得能尽点孝心的事是给她钱，可她都不愿意要，总觉得我过得艰辛。过年过节要回家，她又劝我不要回，总说路费太贵，回一趟太浪费。
每次回家，回去的时候喜气洋洋，离别的时候又悲痛欲绝。每次离开家的前一天就不敢跟妈妈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泪流满面。
05
现在妈妈年纪大了，老了，她才慢慢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她想让我回老家。
每次我们母女一谈到这个话题，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妈妈的眼睛里闪着光。她说：“你想想你回来多好，离家近，在附近小城上个班，每个周末还能回来看看我们，走的时候家里的粮食和新鲜的菜你还能都带上，不花钱……”
“好，好，等我把这里的房子卖了，我带着全家都回去！”我口口声声地答应着，连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和多少的犹豫。
“其实我想你回来还有一个原因，等我们不在了，等你老了，你离姐姐弟弟家近，身还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亲人……”
电话那头，妈妈说着说着，声音变得低沉，几乎有一阵都听不到声音。
End.
无戒365日更训练营第十九天（3W-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