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祖籍河南许昌西华县,花园口被炸开那一年从老家逃荒出来,全村王姓兄弟几个逃到郑州,一路向西,一直到宝鸡。这里对于姥爷王姓家族来讲是一个分叉口,一支没有留下来继续向西一直到新疆伊犁,有个表姐在伊犁一所小学做校长,在姥爷家见过一面;一支南下四川到云南昆明定居,早些年有书信来往;一支流到了宝鸡当地,有一年过年去过。我老妈就出生在宝鸡。
河南人出门在外很抱团,姥爷留在宝鸡同是一起逃荒来的,兄弟9个一个头磕到地上,拜了把子,就在宝鸡火车站扛大包做苦力,慢慢组织起抗包队,在旧社会大小也算是车站上的头目。姥姥在家看到有的电视剧的时候经常念叨以前做黄包车的风光,姥姥有照片抱着老妈小的时候的一张发黄的照片,看得出来姥姥说的不假。
快解放的时候,姥爷听老乡说家里解放了,就想着回去,和老乡们商量坐火车回去,陆续有人回去,姥爷带着全家做到咸阳的时候,遇到西安打仗,只能在咸阳停下。一部分到了西安留到了西安。
还是老规矩,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个地方花了30元买了一块地,盖房子,留了下来,继续扛大包,讨生活,那一年咸阳解放。
老妈家姊妹兄弟6个,老妈是老大,三个妹妹,大舅是老五,小名五妞,怕是养不活,姥爷单独给起的名。小舅是老六,小名根子。
家里的姊妹兄弟年龄差距很大。
大舅比我大一轮,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上高中,我们都在一个学校,经常碰到。
我上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那时候大舅已经在铁路上工作了,在秦皇岛这边修铁路,过年的时候大舅回来,送给我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系统象棋比赛第一名纪念-------专门鼓励我好好学习----大舅下象棋只要挂彩,总是赢不了小舅,很奇怪。
四年级的过年的时候,大舅在北京我买了一个皮夹克,很漂亮的,奖励我那一年是全班第二。
第二次高考以后,暑假的时候,大舅包了一个水电的活,我和表弟大舅三个人干,相对我一些物理的知识,很快就理解了水电路的简单设计和计算,也就一周就配合大舅把工程搞定,节约时间有四五天,大舅很高兴特地奖励200元,叫我给家里买点东西。
上大学的时候开学到时候大舅送我到西安,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上学,其实只有30公里,上高一的时候骑自行车就来过,此一时彼一时,心情绝对不一样。
亲舅如父。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两个姐姐和大舅以及舅妈之间有些经济纠纷,家里造成很大的矛盾。
我和大舅之间倒是没有这些纠纷,可是加到中间也头痛,这事情别着多年,我给两个姐姐分析过,这些事情大家彼此之间都有做的出格的地方和没有相互谅解,毕竟不是很大的事情,可是大家都赌一口气,没人愿意先低头化解。
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我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姥姥在这期间去世,姥姥对于大舅和舅妈处理这些事情的态度和想法,一直耿耿于怀。期间给姥姥上坟烧纸,大舅,小舅,妈妈和三个姨妈,都不约到一起,大家都在避免相互之间的尴尬。
有一年,给姥姥上坟烧纸,在去的乡间路上,迎面碰到回来的大舅,大家面对面,没法回避,距离还有十多米的时候,我就大声叫大舅,大舅,大舅假装没有听到,擦身而过--------那一刻,心在难受------二姨,三姨都在说大舅,我看到老妈的眼里瞬间有了泪花,都是自己亲人何至于此。
在过去的几年里,二姨,二姨夫相继中风,四姨夫车祸去世,大舅离婚。家里的老人每次过年聚到我家,谈论起来,都唏嘘不已。
2012年,过年的时候四姨家我们最小的表妹结婚了,大家都很开心,过了正月十五,表妹和表妹夫从成都回咸阳,举办婚礼,打了电话赶紧就往回赶,到酒店过了几分钟,还好不算晚,一进酒店二楼餐厅,门口一桌大舅和几个长辈都在坐,大舅在上座,一见大舅下意识的就大声喊大舅,大舅不答应,再一声大舅,连着两声,大舅还是不答应,旁边三姨,三姨夫,二姨,以及几个四姨的朋友都看着大舅,场面极其尴尬,那一刻我倒是放下了,大舅看着我,眼睛红红,我再一声大舅,大舅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我赶紧过去抱住大舅,大舅轻声答应着,眼泪忍不住扑扑的流下。甥舅无语,心里都知道,多少年的疙瘩就这样了做了了解,大舅也放下了。
亲舅如父,有多少放不下的?
放下的是心结,收到的是亲情---------放下,其实很容易。